“基亚艾尔夫万,很不错,真的很不错。让我想起了阿尔弗雷德手下那个叫洛克菲的总参谋,也是一样的思维敏捷。不过小家伙看起来还是太嫩,不像洛克菲,一个线索可以让他衍生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马车主人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把空杯递给墨镜男,“泡茶。”
墨镜男抓下自己的墨镜,露出森林一般苍翠的眼眸,此刻那双碧绿色的瞳孔里正喷薄着火炎,他瞪着马车主人,咬着牙说:“潘德奎格芬,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已经给你当了一个半月的马夫了,你还想怎样?”
曾经的旧潘德皇室旁系成员,萨里昂开国功臣,萨里昂商会第一任会长潘德奎格芬翘着二郎腿,悠然地捻着自己的八字胡,斜眼看着面前被放逐的诺多精灵,不屑一顾:“我说过,甩开爱丽丝的剑,你随时都可以走。里泰迪兰你自己没本事,还怪我?”
里泰迪兰绷着脸:“当初你在拉里亚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月期满时我提出新的条件时你也没反对,怎么,现在想反悔?”
“你不要太过分!”里泰迪兰低吼,“让一个游侠跟一名超一流武者玩长剑对决?”
一个钱袋砸到了他的脚下,金属碰撞的声音沉甸甸地响着。奎格芬低下头,自顾自地说:“五万第纳尔。等到了银湖镇,再帮我做件事,你就可以走了。”
里泰迪兰脸色阴晴不定:“此话当真?”
“当真。”奎格芬说,“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起草契约。”
“商人的契约?就算上面的第纳尔是个天文数字,也还是潘德上最不值钱的东西。”里泰迪兰冷笑,“无奸不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奎格芬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你这也不信,那也不信,那我只好让你赶一辈子的马车了。”
里泰迪兰“腾”地站起又坐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诱人的念头:他跟奎格芬距离不过一臂,只需要一个跨步就能将匕首的刃尖送进对方的心脏,同时还能将求救的呼声彻底地捂死在喉咙中,而后他便可以在血腥味还未逸散开来前飘然远去,那个身着重甲的女武士绝对来不及阻止他!里泰迪兰的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奎格芬的胸口,开始计算最佳的出手角度,却看见对方慢悠悠地从坐垫底下摸出了一把轻巧的手弩。被察觉了?里泰迪兰瞳孔微缩,像是看见了一条毒蛇,身子条件反射般地向后弹开,后背却撞上了车厢。
“来啊,把你的匕首摸出来,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指快?”奎格芬笑眯眯地说,“这支手弩,是梅腾海姆劲弩的仿造品,体积虽然缩小了,但是威力可不会有丝毫逊色,近距离可以射穿三层锻钢重甲。”
里泰迪兰背贴着车厢,冷汗浸湿了贴身的衣裳,他勉强微笑着:“老板这是做什么?”
“你如果心里没鬼,那我掏出手弩时你慌什么?”奎格芬摇了摇头,“大家虚伪一点,做作一点,和和气气地聊天不好吗?诉诸暴力有什么用?好了,现在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里泰迪兰,你有两个选择:一,余生成为我的马夫二,到了银湖镇后再帮我做件事,就此两清。”
锋利的弩矢正顶着自己的脑门,里泰迪兰还有什么选择?他无奈地点了点头:“什么事?”
奎格芬没理他,只是又一次递过去自己的水晶杯:“到了再说,先给我泡茶。”
“怎么样?”
“那个墨镜男说了什么?”
“他有过境的法子吗?”
基亚才回到佣兵中间,就被众人七嘴八舌地包围了,像是一帮死囚看见拥有赦免权的特使。萨拉曼上下看了看基亚,发现他神情有些恍惚,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没事吧?”
“没事。”基亚回过神来,“他说他可以帮我们过境。”
“怎么过?菲尔兹威人盘查得这么严密,他有什么法子?”萨拉曼紧皱着眉头,“你们在马车里说了什么?”
基亚摇了摇头:“马车主人不愿意细说,他只说我们装作他的护卫便可。”
“那他有告诉你埃修在哪吗?”
“在门德尔松山脉。他还说我们自会在银湖镇碰见他。”基亚若有所思,“我想,他已经派出人去接应埃修了。”
露西安娜顺着埃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自己刻在车厢上的诺多字符,眼睛微微亮了一亮:“你还懂诺多的语言?”
“是的。”埃修说,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原来那些晦涩的符号是诺多的文字吗?当年他还以为是老酒鬼心血来潮的恶趣味,现在想来,喧闹者应该是别有用心吧?会不会他也认为自己就是马迪甘预言长诗中的主角?
“可是诺多语我也会。”露西安娜眼睛转了转,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额头,“这个条件没法吸引我。”
埃修端详着露西安娜的脸色,露西安娜被埃修审视般的看得有些不自然地扭过了头,轻声地嘟囔了一句:“真的。”
埃修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左手,用手指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艰深的图案,这是他在雅诺斯大角斗场阴暗潮湿的囚室花了将近两个星期才完全掌握的字符集,如果翻译成潘德通用语的话,会是一首气势磅礴的战争史诗。露西安娜情不自禁地被埃修手指的动作吸引了,她能勉强辨认出其中的几个字符,却不明白结合在一起透露出的意思,只能隐约感受到字里行间的锋锐杀气。
“请讲一讲,出身于撒多尔家族底层的游侠,是如何成为诺多一族的族长的?”埃修放下了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