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调查那个死掉的鱼贩了,我本以为枪伤会让他失血而死,谁知道过量的致幻剂先令他的大脑泵机了。”
在留声机的音乐里,亚伦抽出了一支香烟,将自己沉入那恍惚的状态,他解释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我在调查中得到一个阴暗的事实,幕后的推手用致幻剂操控了手下的傀儡,他们为主人工作贩卖致幻剂,一边忘记一切,一边成为了畜生,资本家都爱干这事儿,约德你应该很理解这种做法。我很快赶到了医院,试图在冷冻的尸体上找到些蛛丝马迹来证实我的推理,也就是我刚才说的,他死于致幻剂,而不是我的枪。”
“之后有人引爆了硝化炸药,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之前逃跑的毒贩,而另外一个男人有点特殊,他戴着鸟喙面具,似乎是金质的,还有一顶礼帽。”回忆之中,亚伦感觉两者可以结合在一起,“约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线索吗?鱼贩嘴里的阁下戴着金面具,还有一顶很高的礼帽。”
“虽然不能妄下定论,但是按照一个杀鱼的粗人来看,金质面具和金质鸟喙面具并没有什么不同。当时他极为紧张,遗漏了这个他自认为不重要的特点,我想并不冲突。”
“你觉得那个带着鸟喙面具的家伙就是鱼贩口中的‘阁下’是么,也是港口的那帮叛徒的首领。”
约德不可置否,毕竟当初他还为亚伦的调侃感到愤怒。
“很大可能。”
“那事情好办许多,转机或许终于来了。”约德为迟来的情报松了一口气,只是过程有惊无险,这个最棒的侦探差点死在里面。他盯着亚伦的眼,声音很大,
“现在侦探你的任务来了,记住,这次是任务,不是邀请,你会得到更多薪酬。”
约德少见的为雇员加了薪,他站起来走向酒柜,想最后招待一下亚伦。不过这次至少得拿出诚意才能让眼前的守财奴替他干活。
法尔西家族曾派来使者奉上一瓶15年酿的贝托洛夫酒,那是来自西部城邦的顶级烈酒,如果稍加调配,它的味道会更加诱人。这是当初查理为了延续合作的信物。时至今日约德将其保存在原处,就像一件艺术品。而现在他最出色的手下将要踏入法尔西家族的宴会,这次的家族变了天,而这瓶失去了原本意义的酒会成为最佳的附赠品。
烈酒倒入两只酒杯中,除去淡褐色的酒体,它平静的就像白开水。
“少数派,我用这个名字称呼那些不愿意与我合作的法尔西族人,他们大多远在殖民地,没有特定的原因,他们从不会回柏伦。”
约德抿了一口酒,爆炸一般的刺激进入喉咙,就像生吞火炭,但经过回味,多重令人上瘾的味道使他又尝试了一口。
“亨利·法尔西,他就是头号少数派,他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从南方殖民地回到柏伦,很难不令人多想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争权,但我认为他表面的理由不够充分,他一定还藏着别的心思。”
“一般处于殖民地的地方长官,除非殖民地被敌国吞并,或者国王亲自召回,他是没有资格回到家族的,更不要提继承家主之位,这也是为了分散贵族的权力。”
“等等,先打住。照你这么说,他们不该叫什么少数派,而是该死的激进派。”亚伦插嘴,“还记得那份关于乔·贝克的资料备案么?”
“你的助手要求的那份?”约德茫然地问。
“是的,也许你自己都遗漏了资料里面一个重要的点。贝克曾与法尔西家族合作,可是他们之间能合作什么呢?他的制药公司完全合法,并不需要任何贵族给他把关。那结果就非常简单了,贝克的公司里有非法的产品,他需要一个完整的洗白流程,让自己的产品合法化,最后流入市场。”
“可是时间对不上。”约德皱眉。
“你可以试着多想一点,比如在你的黑市与法尔西家族合作更早之前。”
亚伦微笑着饮下酒,肆意流淌的热流在他的胃里翻滚,然后被狂躁的血液完全同化。
“你怀疑贝克一直与法尔西家族销售致幻剂是么,只是查理的意外死亡才将这件事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是他们唯一的大意,恰好被我持续关注,之后就有了现在的调查。”
“约德你理解的很透彻嘛。”
“可是死的人是查理!他是法尔西家族的家主,也是亨利的亲哥哥!他看到自己的哥哥死于致幻剂,还会那样无动于衷么?”
“我收回先前的赞美,约德。你太不清醒了,难道你真以为死去的查理是个什么好东西么?他可是上议院的实权贵族,法尔西家族的家主,他会不明白致幻剂的药性么?”
“我很清醒,就是因为太清醒了才感到里面的诡异。”约德伸着脖子,金质的面具下两双眼睛死死盯着亚伦,“你难道不好奇么侦探,少见的致幻剂在市场里大肆流通,它拥有更为特殊的功效,令所有人趋之若鹜。”
“还有,查理生前患有严重的肺病,但他依然保持每天一整盒烟的习惯,他对病情非常乐观,一个又一个私人医生摇头离开他的宅邸,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死定了,活不过半年。但他多活了10年,那些笃定他死定了的人闭上了嘴巴。直到一周前,他因注射致幻剂而死。”
约德站起身,视线穿过落地窗外,“我曾听过一些坊间谣言,万灵药来源于血液,而血液则会治愈一切疫病的根源,难道那些致幻剂拥有治愈疫病的功效才使如此多的人甘愿沉沦么?”
“约德,柏伦禁止传谣,查理已经死了!”亚伦用手杖敲了敲桌子,眼前的黑市统治者已经陷入了混乱的逻辑当中,他需要马上令他清醒。
“这就是下城区的真面目啊,松散的势力就是一群不成气候的游兵散将,而我,则是这些势力当中拳头最大的,所以我才能成为统治者,那些服从我的黑帮也只是暂时。”约德叹了一口气,“按照你现在的推测,法尔西家族与我的合作也许只是为了掩盖致幻剂的销售,使下议院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我的生意上,而不是乔·贝克。”
“你该好好管管手下的生意了,约德。”亚伦没有否认,喝光了最后一滴酒。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钱,我需要钱。”亚伦的目的非常明确。
“女神在上,惩罚这个贪婪的蠢货吧。”约德无奈的扶额,正因为太了解这位无懈可击的侦探,他才能有这么痛的领悟,这是一个只认钱的守财奴!
“但是我好像说过我会给你额外薪酬吧?”他试着问。
“别担心约德,我只是怕你忘了这回事提醒一下,到最后又甩脸不认账我可没地方哭去。就是太了解你们这帮混混的德行了。”亚伦委屈极了,他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受害者一样。他不喜欢那些束缚男士的面子观,那只会妨碍他搞更多钱。
“好吧,你就这么一个人去?”约德想起什么,“和你的助手一起?”
“那不然呢?约德你可以向我提供什么帮助呢?上千个混混打手还是成百万的金镑呢?哦……天哪,如果你真的给我上百万的金镑,我或许会连夜逃出柏伦。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你只要参与,那么必然与多数派的合作破裂,那不会把你的统治连根拔起,但是会动摇你的地位,你的生意。”亚伦摊开手。
所有人都在盯着约德的一举一动,他们就是啃食大树的蚂蚁,腐朽的树木终究会有倒下的一天,而那些蚂蚁会更加疯狂。
这也是约德交给亚伦的任务,他们在互相博弈。他接受邀请,那么多数派马上就会断绝合作,无论什么原因。而拒绝邀请,他会落下最差的名声,以往的盛名将不复存在,他的根基会受到严重影响。
“拿着这个,它会有用的。”约德最后拿出了一枚蚀刻着荆棘花的齿轮,放在亚伦面前,“我在宴会里安插了眼线,至少有点用处。”
亚伦收下那枚齿轮,质地有点沉,不知道算不算进艺术品的行列。看样子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他没有再耽误时间,拄着手杖打开了门。
约德在桌后看着亚伦有点奇怪的走姿,就像个瘸子。他忽然担心起这位二流侦探是否还能胜任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