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的房门最后被亚伦紧紧合上,他在沉重的呼吸中下了楼梯,准备离开公寓。
维纳太太挽留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留下吃晚餐,但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快点把日记本带回事务所。
不过在他踏出门框前一秒,他看到了维纳太太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份的餐盘。那一瞬间,他仿佛想起了以前的老师。
没有思考太久,他果断留了下来,并且吃的特别撑。
这种欲拒还迎的坏习惯他总是改不掉,明明那么想留下来蹭这顿晚餐,可他的嘴一点都不诚实。
晚餐期间他和维纳太太又聊了很多,都是些家常。
例如周边的年轻夫人又和某位政府官员搞起了地下恋情,最后年轻的丈夫痛苦的戴了帽子却不选择离婚。因为那位官员表示“我会按每日5先令的价格支付给你,就当是分享你妻子的费用。”
当年轻的丈夫问起官员为什么不直接把妻子带回去当情人时,官员为难的告诉他说,我只是比较喜欢有夫之妇,别介意。年轻的丈夫含泪收下了这笔巨资,用这笔钱也找了一个情人。
隔壁老摩尔家杀了头牛,结果当晚就被人偷干净了,他发现居然是他早就分家的儿子干的。他的儿子则狡辩偷自己家的东西不算偷,算取。
亚伦一边吃饭一边尴尬的在身边听维纳太太喋喋不休,他不是没有尝试问些关键问题。
只不过这位维纳太太的记忆非常混乱,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唯独记得那些周边邻居的花边新闻。
看来维纳太太在很久以前也是一个活泼的女孩。
晚餐时间总感觉过的特别特别慢,亚伦在那之后终于找到了机会告别,回到了事务所。
当他正在感慨回家的感觉真棒时,他忽然和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个戴着精美面具的男人坐在餐桌后,就这么看着亚伦,叉子上的食物送到嘴边始终没有吃下去。
说真的,在此之前约德不是没有想象过这种诡异奇怪的场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恐怕他说什么都不会选择外出,而把这种破事交给他那该死的传声筒。
半个小时前,当约德第十次敲响事务所的大门无果后,那个熟悉的女孩出现在他旁边,就像个鬼一样吓了他一大跳。
艾丽儿表示亚伦有事外出,自己也是刚回来。如果不嫌弃可以先在事务所里坐坐,或者马上就要开饭了,留下来吃饭也不是不行?
说着女孩觉得有点奇怪,约德曾经表示以后的交流大多以书信的方式进行,可这种话说了才几天就被他亲自打破了?
厨房里放着亚伦中途送回来的食材,她简单的端来一杯红茶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事实上这也不是约德第一次来事务所,只不过在过去他没发现这个小助手这么凶,现在倒有点细思极恐的感觉了。
以前在这儿的时候他都会舒服的享受一下助手送来的茶水,并感慨一下自己也该拥有一个像这样勤快的小秘书。
直到现在亚伦的突然闯进,约德张大了嘴愣是没吃下叉子上的食物,他装作镇定的放下叉子,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喉头硬是又憋了回去。
说起来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也没必要多寒暄什么没用的屁话,那他紧张什么?真是的
“亚伦,你去哪里了?”艾丽儿从厨房里探出头,有些埋怨的问道。
“雷蒙斯进去前交代了点事情,我去帮他了结心愿了,大家都是朋友,当然能帮一点是一点。”
亚伦忽然想起来雷蒙斯还欠着他钱,这事可不能忘,他得记在账本上才行。
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他从铁盒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燃,最后才慢悠悠的将注意力放在约德身上,
“所以,下城区的皇帝怎么肯赏脸来我这种小地方了?”
他顺势坐在约德对面,把日记本放在桌上。
“小地方挺好的,至少挺温馨。”
约德终于把那口食物吃了下去,目光朝燃烧的壁炉望去,空气里暖暖的,确实比他那办公室温馨许多。
“我觉得你来我家哦,差点忘了,这间事务所还是你出钱租的。那么尊敬的约德阁下,你来事务所找我不会真的只是想蹭顿饭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你得付钱,毕竟这些食材和香料都是花钱买的。”
亚伦笑嘻嘻的。
“我安插在伊夫林区的眼线有了新的观察结果,他们说佐罗拦下了我的商船。本来那是预计明天秘密运到烟草公司的货物,但不知为何商船在今天中午停泊阿兰克林港口时,被血港帮迅速控制。”
约德没理会亚伦那贱兮兮的废话,直接把今晚来到这的原因说了出来。
“佐罗拦下了你的商船?你不是说佐罗是一个谨慎到骨子里的小人么?他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烂活儿?”
亚伦一脸怪异的看着约德。
“说真的我也不清楚,但事情真的发生了,佐罗或许想借助这件小事和我分裂,挑起下城区的争端。”
约德一脸不爽的吃完餐盘里的食物。
“我觉得这事和洛伊斯有关。”亚伦摩挲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约德愣了一下,刚想问原因,那本放在桌上的日记本就被亚伦推了过来。
他明白了什么,开始翻开笔记本阅读上面的日记。
“这个是杰姆死前的日记,原本我是想拿回来让艾丽儿查查有没有遗漏细节。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先给你看着。”
亚伦解释着这些。
艾丽儿端着剩下的两个餐盘走出厨房,她坐在亚伦旁边,先吃起了晚餐。
最近她一直在烹饪学院进修,说真的很忙,也很兴奋。
平时的时候她喜欢制作点心来让自己忙起来,或者看点有关宗教文化之类的书籍。亚伦总说看这些东西没什么用,不如多看看侦探小说。
“莎兰又出什么事了?”亚伦用手肘撑着桌子,就这么盯着女孩的侧脸,“那只蠢猫没必要一直照看吧。”
“确实,不过也算是间接照顾一下猫咪。”艾丽儿歪着头,努力回忆着自己下午做的事情,“诊所好像忽然忙起来了,我负责给沙兰女士当助手。”
“这可不行,你是我的助手,不是那个坏女人的,她一定会把你也带坏。”亚伦一边语重心长的教导着,一边吃着晚餐。
“不过我也找到了某些东西,与案子的进展有关。”
艾丽儿起初有些困惑,但当对面的约德把那本厚日记本递给她的时候,才明白了什么。
“根据这份日记来看,詹姆斯应该就是佐罗的手下。”约德的表情阴沉沉的,
“那佐罗究竟有什么意图呢?洛伊斯基本上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有秘党的人盯着他。”
“正因为他没法亲自动手,所以才需要一个代替他的工具。”亚伦说。
“这和我的货物有什么关系?”约德回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来意。
“我也不太清楚,但目前我们就知道这些东西虽然线索还是很少,但至少有了头绪。”
“侦探,你明白的吧,那货物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这算是一项委托,你依旧是我的雇员。”约德少有的这样严肃。
没有得到回复,不过侦探倚在座位里沉思,这已经让他放心了不少。至少这个该死的侦探没把这次的委托当成放屁。
约德无声中站起,他在事务所呆的时间不长,身上来自街道的湿冷仍未褪去,而现在他打开了门,再次钻进了冰冷的空气中。
“那么晚安,苏特尔先生,还有阿尔温小姐。”
事务所的门紧闭,门外马车的轮毂与马嘶声逐渐远去。
“你知道我在詹姆斯的房间发现了什么吗?助手。”亚伦放下叉子,叹了口气说,“是尸体,詹姆斯的尸体,他被浸泡在大量的防腐剂中。”
话音未落,艾丽儿已经因为惊吓没抓稳手上的日记,摔在了地上。她慌张的去捡,却觉得不寒而栗。
日记本被女孩轻轻合上,放在餐桌上。她已经看完了日记的全部内容,却沉默许久。
“那日记上的詹姆斯,还有与我们接触的詹姆斯,究竟是谁?我们不可能和死人打交道,这不可能,亚伦。”
艾丽儿深深的看着亚伦那灰色的眸子。
“我知道,但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想想这个问题。”亚伦握住了女孩的手,发现那十分冷。
“在血宴上,洛伊斯变成了亨利的样子,那是他的面具。这是该隐血族惯用的伎俩,那么有人将詹姆斯杀了,并一直以他的身份和外界联系。”
艾丽儿点点头,但随后她就发现了不对,“亚伦,为什么这份日记本没被雷蒙斯发现?”
“雷蒙斯只是单方面见到了杰姆的头颅,他既然已经确定了杰姆的死亡,就不会再追究别的事情。
由于他在资料室里检查了一整晚,精神恍惚加上神经大条,更何况悲伤来的太快,以及警察都在家睡觉。
一,他们没有足够警力来替他立刻检查现场。
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詹姆斯能够对维纳太太下达如此强硬的心理暗示,他一样可以对雷蒙斯下达心理暗示。”
那么剥离出这些线索,答案已经很近了。
“我的推测有点悲观,这本日记本很可能是假詹姆斯故意留下来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份日记。”
正如那个铁面人佐罗所说,参加他的盛会,侦探和助手才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更何况,侦探接受了约德的委托,是他的雇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