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羡去官后,清贵半生,现在却如同无赖,不管是皇帝赵钰民,还是平头百姓都想不通魏羡的想法。
“兵为威,大乾当布武天下!”
这是魏羡来到苏庄之后,和苏策说的第一句话。
当整个大乾朝堂都在推进消减常备兵员的时候,魏羡跳了出来,用无赖手段伪装自己,游说诸多勋贵。
“大乾周边,群狼环绕,北有罗斯,东有室韦,南有六诏,西有群胡,安能独居一隅。”
魏羡的话确有道理,但是苏策明白,能看清这些的不仅仅只是魏羡一个人。
大乾有做到布武天下的能力,只是人心难测,大乾百年征战不休,年年大战,人心厌战,这不是简单的看有多少兵员,武备有多强悍,就能去做的。
至少苏策已经暂时厌倦了战争,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不是正常的先行者。
苏策钓鱼既是不想再见到魏羡,也是在治病,是的,苏策很明确自己生病了,还很严重。
老府兵夜中惊醒,暴起杀人的事情被官府有意无意的淡化掉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对勋贵来说只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身为其中一员,苏策也知道这些事情。
将军骄纵跋扈,其实根源都是因为没有大军在侧,行止由心,心中不安,不安的感觉,让这些将军们用骄纵跋扈为的只是希望周围人怕他惧他,这样他才会有心安的感觉。
战场有军律,所以府兵令行禁止,但是杀戮本身哪有规矩可以约束。
苏庄让苏策心安,因为这里有他的亲人,但是苏策自己清楚,他确确实实是生病了。
平静的生活苏策经常的回想起戍边的场景,也经常从梦中惊醒,梦里他总是想起小河烽燧堡外的饿胡。
苏策最近总是一身粗布,在庄子里面闲逛,也不去校场看一百亲卫训练了,家里给苏策放兵器盔甲的武房,苏策这些天也没有去过一次。
苏策发现自己潜意识中在回避与战争有关的人和事。
直到四天前,苏策在睡梦中被夜枭的叫声惊醒,苏策去枕下摸刀却没有找到,苏策大叫着御敌,跳下床在房中寻找横刀,王兰吓得抱住苏策的后背,但是娇小的王兰根本阻止不了苏策的行动。
直到王兰的哭喊声惊醒了院中的大嬷嬷和四个丫鬟。
大嬷嬷挥掌去砍苏策的后颈,却被苏策一脚踹飞几米,把雕刻精美的房门都撞碎了。
四个丫鬟抱住苏策的四肢,在前院居住的李常也听到了内院的哭喊声,以为有贼人来袭,连忙带着夜里值守的十个护院,冲到东内院,看着在院中苏策背着王兰,双腿挂着四个丫鬟。
双眼赤红的苏策,吓了李常一大跳。李常挡住了赶过来苏父苏母,让丫鬟把王兰从苏策背后接下来。
此时的苏策嘴里还喊着:“杀敌!杀敌!”
等到王兰了丫鬟们退出院子,苏策拿起院中晾衣服的竹竿挥舞着,冲着亲卫而来,因为亲卫身上穿着皮甲,自制的皮甲,并不是按着大乾皮甲的样子制作的,只是护住胸腹。
这让苏策想起来九胡人,九胡人冲到自己家里来了,苏策怒喊一声:“贼酋拿命来!”
李常这时候已经反应了过来,赶忙嘱咐众人。
“护院把武器丢掉,关上大门,拖住将军。”
“老爷夫人去西内院!”
李常身后东内院的大门缓缓关闭,李常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从床下拖出来一个木箱,这里面是他的甲胄,是的,李常曾经官任队正,策功四转,他退出军伍的时候,带回来了自己的甲胄,慌乱的披上甲胄,便冲出屋子,边跑边戴上兜率。
推开东内院的大门,冲着苏策大喊:“将军,大胜。”
此时院中的十个亲卫早以倒在地上,他们也知道苏策现在是什么状态,冲进一捅一扫,便倒在地上装死。
护院闭着眼装死,李常看着发狂的苏策,苏策手里的竹竿已经成了竹片。
“胜了?”苏策送了一口气,接着一股疲倦的感觉涌上心头,眼皮好重。
“大胜!”李常高呼一声。
“胜了就好!”苏策好想睡觉,却没有忘了自己的职责。
“伤亡几何!”苏策用竹竿撑住身体,询问着李常。
“斩敌无数,我军无伤!”李常大声的呼喊,装作欣喜若狂的样子。
“哈哈,胜了,胜了”话还没说完便倒,砸的地上的护院的身上,砸的地上的护院一声闷哼。
李常让护院们把苏策抬回床上,自己穿着甲胄守在屋外,是不是喊一句:“大乾万胜!”
护院们本是苏策的亲卫,身上有残,没有办法跟着苏策上战场,就和苏老爷商量了,以后他们做护院,让一百食邑作为亲卫,等着这些孩子长大了,正好在军中给苏策做亲卫。
等到第二天,苏策睡到中午才醒,也从李常的嘴里面知道了昨夜自己做的荒唐事。
幸好嘟嘟这些天跟着苏父苏母在西内院,昨夜也是吓的哇哇大哭。
苏策知道现在自己需要静养,安神的药李常买了很多,苏父也知道自己儿子患上癔症,安慰苏母,同时告知王兰,只要苏策静养段时间,癔症就自然好了。
李常从老一批亲卫,也就是现在的护院中选出来了一个人,名叫周康,苏家现在也算是家大业大,诸多事情都需要李常去打理,李常抽不出来时间,就让周康贴身跟着苏策。
周康是个很老实的人,比苏策大两岁,家小也在苏庄,能被李常看中,周康靠的就是踏实稳重,要知道现在的李常也不是以前那个缺了手指握不住刀的府兵了。
李常,现在在长安城中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了。
百果酿,世人只知李常,却不知道泾阳县伯,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大多勋贵也都是这样先把家里的产业交给可靠的人。
百果酿,南山新庄,长安新宅,李常三个地方跑,裤子几月一换,因为骑马磨的裤子太容易破洞。
周康和苏策也是老熟人了,苏策还记得当年冲阵的时候,周康就一直跟着自己身旁,一把长枪耍的极好,只是冲阵最前,伤亡最重,他伤到了大腿,九胡人的箭矢涂粪,在大腿上剜了一块小孩拳头大的肉,伤到了筋,可以走,但是跑不了了。
这两天周康就和苏策住在渭水旁的小庐中,小庐不大,长八米,宽四米,高五米,有两个房间,里面内屋是苏策住的,周康就住在外屋。
这是一座纯木制的河边小庐,是苏庄的庄户用一天时间打造的,木头是砍的苏庄旁边的一片林子,二百多人一天啥事没有做,就砍木头搭房子,傍晚房上压好稻草,晚上苏策就和周康住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除了床榻外没有多少东西。
魏羡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见到苏策的,毫无疑问,苏策拒绝了魏羡。
这应该是苏策和魏羡的第一次会面。
去秘书监看过苏策经历的魏羡,一方面感慨苏策运气好,另一方面也佩服苏策的勇气果敢,毕竟冲阵还能杀穿敌阵,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个人勇武,临阵决断,战阵之中,考验的东西太多了。
只是魏羡没有想到苏策会拒绝他,毕竟苏策作为一个新兴勋贵,年纪还那么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苏策拒绝后,只是钓鱼,左顾而言他。
魏羡来到苏庄已经两天了,因而他,并不知道苏策就在前两天刚刚发了一次癔症。
“小子,老夫今天就要走了,不过老夫的那套小院,记得时时打扫,过几天老夫纳妾,带过来住几天。”魏羡旁边,苏策坐在一把竹椅,魏羡坐在原本属于周康的竹凳上,至于周康则站在百米外通往河边小庐的小路上。
“好的,魏公,那套小院,策会派人每日清扫的。”苏策侧着头,看着披着蓑衣的魏羡,也不去理会不断晃动的鱼竿。
魏羡站起身子,笑了笑,指着苏策手里的鱼竿,问道:“鱼以上钩,何不起竿?”
“魏公,策居渭水两载,夏日里,苏庄无人下河玩耍,只因渭水混浊,魏公胸腹装着天下,有的是清水河洁身,但,策没有!”苏策站起身子答非所问的回答,鱼竿被鱼带到了河里面。
“吾之清河多,分你几条未尝不可,如此渭水混浊与你而言,下河何尝不可!鱼上钩不起竿,现在鱼竿被鱼带到了河中,无竿何以钓鱼?”魏羡知道苏策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实际上到现在为止,魏羡还没有找到一个支持他主张的勋贵,不然,他也不会在县伯中寻找同道中人了。
“魏公大义,此竿已失,若民心在我,今日失一竿,明日策有百竿,魏公不妨多待一日,前些天家里有些杂事,家中管家貔貅性子,怠慢魏公,策善庖丁,魏公不妨尝尝!”苏策冲周康招招手,让周康过来。
“有美食,也不早说!”魏羡看出苏策有些意动,多留一天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