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这是何意?”齐秋氏藏在衣袖里的手不住地颤抖。
“阿弥托佛。”法正打了一声佛谒。“施主,重得一世,切勿执念太深。”
“嗡”地一声,齐秋氏感觉自己似耳鸣般,耳边听到的全是嗡嗡声。
“我……我不明白大师的意思。”强撑着不让自己露陷,齐秋氏强笑着说道。
法正知她心思,也不恼。“施主的女儿本不该芳龄早逝,是她命盘被打乱,致使天机被蒙蔽。”
齐秋氏“腾”地站了起来,揪紧手中丝帕:“什……什么叫命盘被打乱?有人要害我的女儿吗?是谁?”
“施主稍安勿躁。老衲说的,你已经见过。”法正望向齐秋氏,平静无波的眼瞳望得她直想避开。
“命盘被打乱?顺从天意?我已经见过了?”齐秋氏嘴里喃喃着重复这几句话。
“施主大可不必担心。”
“大师让我如何不担心?”齐秋氏似被吓到一样,声声带泣。“大师乃出家之人,自然能说得轻松,那是我女儿,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法正微叹气,“施主,且不说你得重活一世已打乱原来的命运,老衲今日会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知你,切莫执着。”
齐秋氏捏紧帕子,法正大师几次劝她切莫执着,难道……
“敢问大师,如若我定是要执着呢?”齐秋氏试探地问道。
“那便于另一位齐施主有害无益。”知她想从自己口中得知何话,法正亦不跟她兜圈子,迟早也是要告知她的。
果然如此!
齐秋氏惊得跌坐回太师椅上,双手无意识的搅着丝帕,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整个人显得有些颓老。
“那我该怎么办?我的彤儿……我的彤儿该怎么办?”两行清泪默默的沿着齐秋氏的脸庞下滑,她手捂着心口,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
“阿弥托佛。”法正再次打了一声佛谒,对齐秋氏道:“施主,切莫执着。”
执着?
齐秋氏如同被点醒般,拿起帕子擦干眼泪,急不可切的问法正:“大师几番让我切莫执着,是不是有何讲究?”
“出家人不打诳语。”法正叹气,干脆将话说得更明白些。“另一名齐施主自有她的命数。她前世命数被更改,才有今世的拨乱反正,旁人不宜过多干扰。”
“父母亦不能吗?”齐秋氏手搭在椅子上,默默地将话记在心中。
法正坚定地摇了摇头,连他自己都无法干扰,何况别人。
“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齐秋氏的话在看到对面法正不赞同的眼光中,默默消声。
“施主今日来时担忧的问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法正又抛出了一句莫名的话。
齐秋氏仔细思考了一下,才惊觉这句话的意思。
她之前担忧不久后会迎来皇上的赐婚,现在法正大师让她不必放在心上,这意思是……皇上不会给她的彤儿赐婚?
越想眼中希冀越亮,齐秋氏着急地想求证更多:“大师,我的女儿……”
“施主,天机不可泄露。”法正话已至此。
闻言,齐秋氏不免有些失望。但回头想想之前的对话,又带着些莫名的希望,最起码她知道女儿不会被赐婚嫁给那个人!
齐秋氏看了一眼已经闭眼默诵佛经的法正,识趣地站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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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年轻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让齐语彤暗生不悦。
不想生事端的齐语彤转过身,轻声地吩咐身边人:“荷蕊,我们去找二妹、三妹吧。”
还未等她们行动,身后的一道男声传来,话中内容让齐语彤拧起了眉。
“原来外界传闻的齐国公府大小姐就是这般模样。”声音如清泉流淌般动听,说出来的内容却生生让他声音美感败坏几分。
齐语彤放下刚要跨步的脚,站在原地转身面向那人:“敢问公子师承何处?”
“嗤。”年轻男子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懂,嘴上说出的话却让人十分厌恶。“国公府的大小姐都这般不知羞耻,遇到男人就上赶着问别人吗?”
这话刚落,齐语彤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对他怒目相向,这人好生无礼!
“你!”荷蕊气得要直接上前骂人,却被齐语彤拦住。
“我只是为公子的师傅感到可惜,所以才想着问清楚,好去提醒他老人家。”齐语彤双手交叠在腹部,笑得很和善。“毕竟收了不修口德徒弟是有败清誉,更别提除了不修口德还不知礼仪,简直是与畜无异呢。”
她才不会动怒呢,动怒才是让这种人看笑话。
齐语彤默默告诫自己要冷静,交藏在衣袖里的手默默收紧,她怎么那么想把拳头往那人脸上拍呢!
“你敢辱骂我们三……三公子!你怕是不要命了!”跟着年轻男子身边的长脸仆人尖着声音,指着齐语彤大呼小叫。
“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以前我不懂这话的意思,不曾想今日倒是见到活生生的事例。果然是一丘之貉。”齐语彤弯着唇角眯着眼,整个人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师承林太傅。”年轻男子被骂了也不生气,眼中复杂的情绪让齐语彤看得微蹙眉。“你可要去他面前告我一状?”
他这种态度却让齐语彤暗自警惕,先是来辱骂她,现在被她反讽回去却不生气,这人怕不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吧?
“空口无凭!”齐语彤往后退了一步。“谁人不知林太傅誉满天下,他怎么可能会收你这种弟子?就算你真是他的弟子,那你这般说出来也只会让自己蒙羞罢了。”
齐语彤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对方,视线微微一凝,又若无其事般移开。
只见年轻男子嗤笑,眼里的嘲讽几乎清晰可见,林太傅那种人都能誉满天下!
“荷蕊,我们走。”不欲与他再多纠缠,齐语彤干脆利落地走人。
跟这人没什么好理论的,理论得再多也是让自己生气,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齐语彤很果断地选择了离开。
“哎,你们……”长脸仆人高声想唤住她们,却被主子的眼神给制止。
年轻男子站在原地,目光一直随着齐语彤移动,看着那人越走越远,心里各种滋味翻涌而来。
这个人,跟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那么生动活泼,那么……神采飞扬的,是他不曾见过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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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语彤一行人远离那年轻男子的视线后,看着自家姑娘不当一回事的脸,荷蕊却越想越生气。
“姑娘,刚才那人好生……”荷蕊咬着牙,替齐语彤委屈,她家小姐这么好,那人凭什么那样说!
“荷蕊,今天就当没遇到这个人,知道吗?”脚下步伐不停,齐语彤的声音是前所未有严肃。
“姑娘……”荷蕊不明白,明明是姑娘受了委屈,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今日什么人都没有遇到,听清楚没有?”微微提高声量,齐语彤转首扫过跟在自己后边的人。
被她利眼扫过的人纷纷停下脚步低下头,口中纷纷称“是”。
“特别是你,荷蕊。”齐语彤盯着她,眼微眯。“我不希望娘亲那边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荷蕊心下一惊,自己犯了姑娘的大忌,连忙边福礼边应道。
眼神再三在身边的人扫过,确认她们都不会泄露刚才之事后,齐语彤才提起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她虽装得若无其事,但刚才的事还是让她心中直打鼓。
但愿,不是她所猜想那般。
如若真是……她该如何办才好呢?
将手递给荷蕊让她扶着自己,眼帘半垂,遮住她眼中略微惊恐又迷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