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
美月看他坐在床榻上,双眼满是血丝,流露出浓浓的倦意。
她只是远远的,静静看他,没有过去他的身边。
云子逸眉头蹙着,看向了烛光下,似有满腹心事的美月,想说什么,也没说出口。
无边的静默……
云子逸看美月无心做出任何解释,便也没了追问的心思。
他是真的很累,便和衣而卧,躺在了床榻上,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美月独坐良久,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侧。
烛光中,他浓密的睫毛,显出淡淡的晕色,美月挚爱他的睫毛,曾昵称他为“睫毛精”!
再看他脸上几条伤痕,明显的更加红了,她便再忍不住,拿出帕子,捂着嘴哭了起来。
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嘴角抿起,仿似在梦境里,还在生着她的气。
美月很委屈,当日去天津卫找他,源自心中对他的思念,结果闹的上了报纸,才引出来那日三奶奶刘翠儿的责难。
至于和陈浩然的“友谊”被人说闲话,她更没解释的必要,这种事越描越黑,美月才不会那么傻,去做无意义的事。
她最心痛的是,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居然都不了解她的心思,居然去相信一个疯妇的话。
工程说停工就停工,美月的苦心“计划”被全部搁置了。
哭着哭着,心力交瘁的美月,伏在床边,便睡了……
醒来的时候,她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身边的床铺是空的,迷茫中她觉得云子逸回京,都是个乌龙之梦。
或者她希望是场梦,便没了两人间的误会重重。
“他抱我了?”
美月记得自己分明是睡在床榻边的,现在居然躺的好好的,心思莫名驿动开来。
但想到他的横眉冷对,还是有些恼恨,便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醒了?”
思绪纷乱间,她觉得头痛欲裂,想接着睡会儿。这时他的声音突然响起,离着她还很近很近。
美月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床榻动了动,他坐下了。
美月脑子里满是他浓密的睫毛,心思都乱了,更不敢乱动,就那么静静的伏着。
“你就不想跟我说说整件事的经过么?”
云子逸感受到床榻上,她的温度,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心中暗自恼恨自己的“心软”。
历劫归来,他看到心爱的女人,正和一个男子用餐,这一幕,已然让他怒了。
醒来看到睡在床边,满脸未干裂痕的美月,他便想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哪怕就是个粉饰太平的撒娇,他也将就着有个台阶下去了。
美月听到他的话,心里想着,就扑进他怀里,哭上一场,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
此时她却没了眼泪,用沉默回应着他。
云子逸等了等,看她仍没说话的意思,便起身走了。
昨日刘翠儿身上的伤的都是实在的,她有错在先不假,但这是在云府,妯娌之间打骂,有损云家的声誉。
这才是头等的大事。
不光如此,聪明如美月,还当着那个外人的面儿,就把刘翠儿打的遍体鳞伤,这已经触怒了云子逸的底线。
可云子逸偏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心中对她的“偏私”。
他居然想着美月是被冤枉的,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一向冷静睿智的云子逸,胸中波澜升腾,只等着美月的“解释”。
然而。
面对着诸多的证人,证据,美月却没有一点“悔意”,一句话都不说,云子逸不想再给她机会了……
美月听到他走了,仍是没动,痴痴的看着床幔,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云子逸去了账房,和黄安正要说起美月的事,就见铃铛如一丝游魂,飘荡着,就到了他们眼前。
“姑爷!我是来请罪的!”
她眼神空荡荡的,屈身便跪倒在云子逸脚下,说话间,手里还多出一把锃亮的剪刀,直抵在了颈项之上。
云子逸正在气头上,看着铃铛居然“以死相要挟”,脸色更加难看了。
“铃铛姑娘!您这是何必呢……”黄安明显心虚的劝说道。
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最清楚,这事儿起因就在三奶奶刘翠儿身上,本就和七奶奶美月,并不多大的瓜葛。
要不是她编排美月在先,故意往美月身上泼脏水,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上。
但这事儿升级到这么大,身为管家,他也没勇气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只能任事情发展,然后相机而动。
“写去天津卫的信,和小姐没有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铃铛面如死灰,哭的眼泪都干了的眼睛,双眼看向虚空,嗓音嘶哑的说道。
“打三少奶奶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她接着“坦白”道。
“还有呢?”云子逸抬眼看着铃铛问道。
铃铛被他问住了,眼神更加迷惑。
“就算这些事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你的主子是美月,这件事情,她就一点儿错的地方都没有了?”
云子逸不想和自己的媳妇儿争长短,但事情错对,也不是个天大的事儿,只要美月认错态度好,就不会愈演愈烈。
“和小姐没关系,都是我一个所为!”
铃铛梗着脖子接着为美月申辩道。
“若是我不原谅你,你就当着我的面儿自尽?”
云子逸星目中燃起熊熊烈焰,这一对主仆,把三奶奶打的遍体鳞伤,兼着人家亲属都没放过,还在这里振振有词的,真真是一对怪胎。
“对,铃铛贱命一条,死就死了。”
铃铛说着把尖锐的剪刀尖儿,扎进了肉里,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
黄安没想到她还真敢下手,愣神儿求秒之后,朝着门外两个仆役狠狠使个眼色,两人冲过来就把铃铛手上的剪刀夺下,并按住了她的双臂。
“放开我!放开我……”
铃铛这时才放开声音痛哭起来。
“你先回去休息,事情我自会查清楚的。”云子逸起身看了她一眼后,便迈步走了。
黄安颠颠的跟在七爷云子逸身后出门,黄豆大的汗珠子就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
有人喊来了医生,给铃铛包扎好了伤口,才扶着她回到了美月屋里。
此时屋里静悄悄的,美月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
铃铛被送到外屋,神志才清醒过来些,摇摆着进屋,想看看主人美月。
眼前一幕她也是吓傻了,平日里这个时辰,即便没有她伺候着,美月也会起床自己洗漱起来,今日这床幔都散着,被褥凌乱,实在是意外。
再看她侧身躺着,一动不动的,铃铛惊得一个踉跄,就栽倒在了地上,头磕在地上,额头上,顿时就是一道寸余的血口子,哗哗的开始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