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永清满脸无奈,陈元鹰有心刺他一句为何不挖渠,但想想,初来乍到,得先摸清州城的情况,便迅速将手里茶杯里的水一口饮尽,放下,起身:“三位大人,本王想在县城里四处骑马逛逛,你等可愿意陪同?”
刘永清迟疑了一下:“下官虽然是会骑马,但眼下府衙里没有足够的马。”
陈元鹰顿时十分豪气地道:“无妨,本王送你一匹!”
刘永清慌忙拒绝:“多谢王爷,但王爷借马就成,用完了下官就马上还。若是送马,只怕下官这点俸还养不起。”
陈元鹰一愣,随后想起这龙州的贫苦,顿时释然了:“行,先借你,待龙州发展起来了,你有钱了,本王再送你马”
近三刻钟后,他们骑马来到了龙州县城城西的牲畜市场。
数百米远,看着地上零星掉落且已经干痼了的几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粪便,陈元鹰就迅速皱眉,抬起衣袖捂住鼻子嫌恶地道:“怎么这么臭?”
“牲畜市场就是这样!”同样捂住鼻子的刘永清骑在马上歉然地道:“要不王爷您还是回去吧?”
陈元鹰迟疑了一下,问他:“里面有耕牛吗?”
刘永清的老脸上多了几分不确定,勒紧跨下马的缰绳,盯着地上那几块粪便看了看,迟疑地回答:“应该有吧?下官前几天还看到有人从庆州拉了几头老牛过来卖,这几堆粪便应该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老牛?”陈元鹰顿时瞠目:“没有小牛?”
“老牛比小牛便宜!”刘永清马上正色地道:“也好养。”
陈元鹰翻白眼,实在是受不了那浓烈的牲畜味道:“不行啊,刘大人,这里太臭了,你还是通知他们赶紧将里面打扫一下,不然,谁愿意进去受这个罪啊?我猜这里的交易量肯定不大。”
“是不大!”骑在马上的刘永清老实地承认了:“所以收不了几个税!”
陈元鹰只得在脑海里问:“系统,能不能送我几头牛?”
系统:“草木不丰,送了牛也没有喂的,所以目前不能送。”
“那我若是将里面的牛都买下,也养不活?”
系统:“你肯定能养活它们,但村民们目前还养不活!”
得了,陈元鹰断然地拿定主意:“刘大人,那里面太臭太脏了,牲畜也会生病的!让他们一定要好好打扫,过几天,本王再过来巡视!里面若有尚未卖出的牛,本王都要了,先牵出去,给最近的村里各借一头,顺带着多送些草料,养几天,把农田先犁好了再说。”
“新开垦出来的农田,本王和他们二八分成,他们每垦出十亩,自己可占二亩,本王占八亩,自动佃给他们耕种。村里里正必须做好登记,并送交县里存档。过阵子,本王会去详查!”
“清理出的牲畜粪便不可乱丢,就全部送去胡家的农田里沤肥吧!”
算是他临时征用胡家别院的小小回报好了。
刘永清一怔,继而瞪大了一双浑浊的眼,不可思议地问:“王爷,您要买下里面的牛送给农户?”
他为官多年,从不曾遇上像陈元鹰这样一心为贫苦百姓着想的皇室贵胄。
陈元鹰没好气地瞪他:“村民们没钱,你这衙门应该也没钱,本王不要,难道让这些卖牛的破产?既然都送过来了,田里也需要牛来加快速度,那本王就先买下再说吧!等村民们有余粮了,每年多交半成,当是租牛的钱!不过,跟这牲畜市场的老板说一说,可不要乱开价,把本王当傻瓜!”
“是!”刘永清再度一怔,随后老眼中多了一抹了然,一点激动,很兴奋地应下,再目视身后随行的聂维民。
于是,聂维民迅速骑马上前去交涉。
等他跟牲畜市场的人交代完毕,陈元鹰懒得再等,勒着踏雪迅速转身:“走,刘大人,我们再去逛逛书院。”
两刻钟后。
巡完了县城的陈元鹰,站在书院大门外,俊脸臭臭的。
空荡荡的书院里,只有五个比陈元鹰小几岁的儿童在上课,看衣着,应该是本城资产还算殷实的人家。
但是书院里的书桌和椅子也是陈旧不堪,漆皮已掉,椅脚更是被几块碎木条接起来的,勉强能坐稳,舒适度就不用想了。
窗户上的纸已经破了好些洞,冷天里肯定会可劲地向里面灌风。
武成与武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
刘永清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王爷,龙州就是这样子的。没有足够的粮食,村里的孩子,吃都吃不饱,自然交不起束脩。”
咬牙了一阵,陈元鹰又长长地透了口气,然后奋力振作起来:“也罢,既然本王来了,用不了多久,我们龙州就有多余的钱来修书院,也有更多的孩子来读书了!”
刘永清和聂维民对视一眼,均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应下:“是的,王爷英明!”
陈元鹰再往四周沉沉的山林看了看:“刘大人,时间尚早,本王还想去看看以前产龙州甜橘的地方,可否带路?”
刘永清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微微欠身:“王爷有请,微臣自当领命。”
而后,等他们一行人于半个时辰后,纵马向东北方来到接近庆州的低矮丘陵地带,隔着一大片地势较低,而越变越狭窄的沼泽地,刘永清轻喝一声,骑马的速度迅速放慢。
“王爷,越过那片沼泽地,就是原来出产蜜橘的山林。因为已有两百多年不曾有人过去采摘,那时的果子熟了又烂,烂了又熟,都快成橘障了,我们若是离得近些,只怕会身体不适。”
同样放缓了骑行速度的陈元鹰愕然地看着那离得远远的一片青色。
比起其他刚刚冒出点绿尖尖的枯黄丘陵,这片青色的果林似乎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黄晕。
而不远处,那片狭窄的沼泽地带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沧海桑田。
三百多年前的地龙翻身,将这片果林残忍地分割开去,仿佛是在龙州广袤的大地上弯弯地划出了一条镰刀形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