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元鹰下午来到大坝工地,见到了那些套粗麻绳而一一被护卫军们卸下来的生铁扁石,顿时满意地点头。
二舅做事还是挺靠谱的,这些生铁扁石冶炼得挺好,不会因为过重过生而碎裂。
看着数百名壮实的兵士赤着膊子套着粗麻绳而互相喝喊着用力拉起生铁扁石,再用力配合着往地面砸实,那粗犷的呼喝之号顿时让他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五五一组,再七五成列,排得整整齐齐,一起大声喊着口号来砸实地面,这几百人动起来,倒是颇为壮观。
看了一阵之后,陈元鹰再四处一望,发现离得几百米的地方,搭建起临时的灶台,有好些着粗麻衫的本地人和身着军士服的伙夫混合在一起忙着什么,他便问陪同的朱自梅:“那些是赵家的人?”
早他一步来这里安排的朱自梅迅速点头:“正是。今日他们只需要准备一顿晚餐,但从明日起,每日早、中、晚会各备一餐。微臣已同刘大人确认过,早餐和中餐必须要有荤食和些许的油水,以免这些兵士们消耗太大,体力跟不。想来,赵家人知道他们是您的护卫兵,也不敢克扣饮食。”
陈元鹰再度满意地点头:“本王谅他们不敢。不过,你还是要跟我们的人注意。发现任何异样,第一时间报!”
“是!”朱自梅认真地抱拳应下。
陈元鹰骑马跑到灶台前一看,再摇头:“装水的桶少了!传令下去,大坝工地,和以后马要动土的沟渠工地,将士们和役夫们,都只能喝烧开的水!饭菜里盐要放足!”
朱自梅迅速点头:“这个微臣会让梅大人好生盯着。”
陈元鹰再看看不远处那些的挥汗如雨的兵士,有不少身已沾了好些泥:“他们应该会在附近扎营就地而宿吧?”
“是的!”朱自梅指指数百米外的一顶顶军用帐篷:“营地就在那里,正好紧临着一个水塘,可以就地取水。”
陈元鹰好奇地问:“可有统一的浴室?”
一旁的杨浩这时便沉声道:“为恐惊扰到本地村姑,已搭了简陋的棚子供如厕和洗浴,并且会让附近的村民们前来取肥。”
此举亦能让村民得惠,所以陈元鹰满意地点头:“有劳两位操心了。不过,赵家去年产的存粮,应该不够咱们的人吃吧?”
朱自梅含笑解释:“城里的米铺原本是赵家开的,现在鲁家也新开了一家,正在从庆州向此处运粮,其中一部分为挖沟渠抵的钱粮,另一部分则是供应城里的消耗和沟渠劳役的伙食。”“下官与州衙那边仔细算过了,鲁、赵两家交的钱粮,足以抵消王爷之前垫付的土方费,还有些微的剩余。”
陈元鹰眉毛一轩:“鲁家居然也如此大方?”
朱自梅轻笑起来:“鲁家家主是怕王爷您治他窥视皇族行踪的罪呢!”
想起毛真之女便是鲁家家主的外孙女,陈元鹰顿时恍然大悟:“哼,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说了,朱大人是否回城?”
朱自梅笑着摇头:“本官还是再呆一会儿。”
“那行,本王先回去了!”陈元鹰勒住踏雪的缰绳往回控马。
“王爷慢走!小心安全!”
“知道了!”
……
半个时辰后,见陈元鹰心情甚好地笑着迈进院子,守在胡家别院的孙嬷嬷顿时含笑迎:“王爷今日去了大坝处,可是觉得朱大人很厉害,很能干,用起来很省心?”
“朱大人是个人才,为本王解决了不少麻烦。”陈元鹰认可地点头:“杨大人也很厉害,这么快就训出了一队听话又勤快的兵,本王很满意。”
孙嬷嬷目光微闪,笑容迅速变得真切:“是王爷真心待他俩如师,所以两位大人也愿意为王爷付出真心!”
陈元鹰顿时乐了:“那是,跟着本王在这龙州和庆州折腾,绝对比在京城那复杂的旋涡里挣扎要轻松多了,也充实多了!”
“待到这里的田地收成增加了,龙州繁荣起来了,这里肯定会比京城还要好玩!”
好玩?
孙嬷嬷顿时失笑起来,不过看着陈元鹰的目光更加柔和:“王爷说得是!”
只不过,待到陈元鹰进屋换洗,孙嬷嬷的笑容便收敛了少许,望着他洗浴的屋子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挥手招来一名小内侍:“晚膳后,你且去前院找长史大人,请他今晚务必晚些歇息,老身侍候完王爷就寝之后,有事想找长史大人。”
见小内侍讶异地眨眨眼,但马就迅速应下,孙嬷嬷看着他伶俐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抹怅然,但很快,这抹怅然就变成了坚定和义无反顾。
一个多时辰后,从建坝工地返回别院的朱自梅骤然接到小内侍的传话,顿时疑惑不解:“孙嬷嬷有事找本官?”
而且,有什么事,是要等王爷就寝后,才能来跟自己说的?
待到亥时中,还在书房里读书的他强撑着困意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让书童再给自己杯浓茶来提神,就等来了书童的通报:“老爷,孙嬷嬷来了!”
“请!”朱自梅心中一松,马起身相迎:“下官见过孙嬷嬷!”
“朱大人客气了!”仍然十分端庄的孙嬷嬷马侧身避过这一礼:“让朱大人久等,老身惭愧。”
朱自梅眉毛一轩,示意书童赶紧茶,再把孙嬷嬷迎进屋内坐下:“无妨!不知孙嬷嬷特意着人来通知本官,是有何事要说?”
见孙嬷嬷谨慎地看看四下,朱自梅会意,等书童了茶,便示意他出屋,关门:“你且在外面候着,若有人来寻本官,先拦住。”
书童疑惑地看看孙嬷嬷,识趣地应下。
而后,就着摇曳的烛光,朱自梅看着坐对面的孙嬷嬷:“杨大人今天下午累得狠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熟睡。陆大人守在王爷那边,应该也听不到本官这里的动静,嬷嬷若有什么机密之事是王爷要代吩咐的,尽管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