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宪苦笑道:
“三将军说笑了,事关重大,老朽岂能妄言?这宝库虽然被发掘出来,但据说要想进入,必须先解决一道极难的算题。老朽不才,在术数一道上小有些名气,包大人这才差人送信过来,遣我去汴梁城帮手。可至于具体情况,信中却语焉不详,老朽也不知道其中细节。三将军不知此事,莫非不在开封府?”
徐良点了点头,他带假回原籍祭祖,这两个月确实一直不在开封府,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听了贾宪的话,他两条白眉毛不由得紧紧皱在了一起。
看起来,好不容易从瘟疫中平静下来的汴梁城,又将有一场大乱了。
马上要举行的罗天大醮,和西夏大宋同时觊觎的所谓宝库,一定会使得许多武林高手都闻风赶来。
这些江湖人士个个好勇斗狠,目无王法,只怕汴梁城之内,老百姓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其实在他看来,发掘宝库和祈福仪式都是些不必要的麻烦,完全可以避免。
不过,他一个三品武官,在这种大事上,根本连谏议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服从命令。
徐良又看向康文平,没好气地问道:
“算你个驴球球识相,接着说,你们来了多少人,都有哪些高手,你这种的不算。”
康文平接着说道:
“这个……小人知道的有限,不过西夏国为了与大辽和大宋相抗,组建了一个‘天枢阁’,网罗了许多成名的高手剑侠。这一次为了宝藏,不说尽数出动,至少也来了大半,兵分几路,赶往汴梁城。小人的这一路除了我和死掉的两个同伴之外,还有七八个高手,武功都不在小人之下。其中最厉害的,当属昆仑派‘函谷剑’丁平,此人武功绝顶,远胜于我,想必徐三将军也有耳闻。至于其他路都有些什么人,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肯定也有大高手助阵。”
“函谷剑”丁平的名字,徐良是听过的,此人是昆仑派名宿,手中一柄长剑,确有鬼神莫测之威,没想到居然也做了西夏人的走狗。
不过若康文平说得是实话,那西夏国这一次来的高手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够惊人的。
单凭开封府的这大猫小猫三两只,还真不够人家打。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三侠五义和小五义这些人,现在除了北侠,南侠以及他本人之外,余者虽然侠义之名远播,但靠的可不是武功,而是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以及,呃,开封府这棵大树。
这些人的真本事,怎么说呢,打打普通的毛贼草寇那肯定绰绰有余,比一般的练家子,也肯定强上不少。
但若碰上了康文平这种真正的武林高手,他们那点武功,还差得远呢。
五鼠的威名,那是死去的锦毛鼠白玉堂打下来的。
而小五义的名号,那是他徐良拿金丝大环刀一刀刀砍出来的。
其他的老少爷们儿们,在这种级别的对抗中,大概只有摇旗呐喊的份儿。
不行,得赶紧禀报包大人,广邀武林豪杰助阵,才能保得汴梁城的太平安生。
他心里想着,却还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又向康文平问道:
“只是为了个还没开启的宝库,西夏国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这里面一定还有隐情,莫非你们知道宝藏里面有什么?或者来京师另有别的目的?一并都说出来。”
康文平一只独眼看向徐良,心中战战兢兢。
这位白眉大侠虽然平时好诙谐,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儿,但若发起怒来,当真杀气腾腾,配上他那副丑到出奇的尊容,实在令人胆寒。
他颤声答道:
“小人职位低微,这些隐秘都不知道,不过据说西夏国这一次对宝藏志在必得,而且请到了几位术数大师,都有经天纬地之才,此次会一齐到汴梁城汇合,帮助破解关卡中的谜题,务必要先一步开启宝藏。另外,天枢阁还网罗了几位神通广大的仙师,会去参加罗天大醮时举行的论道大会,势要独占魁首,为西夏国皇帝得到天师赐福。”
徐良一皱眉:
“天师赐福?那又是什么东西?”
贾宪在一旁说道:
“三将军有所不知,这一次的罗天大醮,将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为了这次盛会,龙虎山嗣汉天师张真人也会亲临汴梁,到时会有一场修道者们的斗法大会,为大典添彩。其中的优胜者可以向张真人提一个请求,并且得到真人亲自授予的一道符箓。那张天师修为通天,他赐下的符箓有逆天改命的威力,称为天师赐福。”
徐良素知这位贾老先生与那神秘莫测的龙虎山渊源极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可如此一来,他心情却更加沉重,这一次,西夏国投入极大,汴梁城中的热闹,只怕会远胜当年的“五鼠闹东京”。
他用刀指着康文平道:
“单只是这些事情,哼,还远不够抵你的狗命。”
康文平偷眼瞧去,发现徐良一脸怒容,金丝大环刀颤颤巍巍,好像随时都要劈在自己脑袋上似的。
他咬了咬牙,又说道:
“小的真就只知道这么多,其实天枢阁之中等级森严,小人武功低微,没资格议事,很多大事都是函谷剑丁平他们做决定,有了什么结果也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通知小人。”
“不过,关于这次大举进京,小人倒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徐良拿刀背狠狠抽了他一下,说道:
“别卖关子,快说。”
康文平疼得一咧嘴,说道:
“好像他们要谋划一件大事,要重创大宋朝的根基,至于到底是什么,小的没资格参与,也不知道。”
徐良心中一凛,话说到这儿,才有些合乎道理。只是康文平说了半天,他还是毫无头绪,心中更加气愤,骂道:
“你个王八驴球球,一问三不知,说了半天全是捕风捉影,耸人听闻,这没头没脑的消息听来有何用?”
说罢举起大环刀就要劈下来,康文平吓得肝胆欲裂,大声求饶:
“徐将军饶命!我还知道一件事!”
徐良手中的刀稳稳停在了康文平头上,贴着头皮,连根切断了他一缕头发,这份对力量细致入微的掌控,看得一旁的辛子秋和贾宪啧啧称奇。
“说!再弄些没有料的破情报,我把你劈成两半喂狗去。”
康文平道:
“我曾经听函谷剑反复提过一个人,叫做胡士休,说是我们以后遇到了麻烦可以去他那里避避风头,他就住在东京汴……”
他话音未落,忽然间“噗”地一声,他的咽喉被一只从背后飞来的羽箭刺穿,箭尖从喉结处透出两寸多长,上面满是鲜血。
剧痛之下,康文平嗓子眼里发出嘶哑的咯咯声,嘴巴一张一合,似要说些什么,却因为气管破碎,吐不出半个字来。
他仅剩的一只独眼中,满是惊诧和绝望,以及对死亡无限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