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被映照成了赤红色,飞舞的龙蛇在夜空中游弋,发出魔鬼般阴冷的狂笑。
无尽的赤炎倾泻而下,好在这座酒店的建造初衷是用作卡塞尔在地中海上的据点,坚固堪比堡垒,挨住了这一轮又一轮的轰炸,不至于支离破碎。
浓烟之中,一轮镀着金色的日轮冲出,上千度的流火冲向了龙形死侍,烧中了它的翼膜,它愤怒又疼痛地狂嚎,将目标锁定在了罗马之星的顶端。
楚子航再次深入了最前线,登上了罗马之星的屋顶,朝着目标释放了君焰,两个掌握青铜与火一系的至高言灵的混血种展开了对决。
恺撒和帕西也双双切入了战场,帕西的言灵是序列号66的无尘之地,防御系言灵的代表作,恺撒的言灵是序列号59的镰鼬,偏向辅助类,三人刚好组成一个副本团。
跨越上千米的距离,西子月趴卧在教堂的钟楼上,透过1153狙击步枪的瞄准镜,捕捉着正在高速移动的龙形死侍。
她沉着冷静地调整准心,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均匀,脉搏越来越平稳,只剩瞳孔在飞速移动。
像是故事进行到最高潮的前一刻,背景音乐熄灭,万籁俱寂,只剩细微的战鼓声在发芽,像是等待暴风雨来临的心跳。
“天狼星是最早被人类观测到的星星,世界上各个古国都有对它的记载,它实在太刺眼,又太孤独了,它被各国视作不详,象征异族入侵、洪灾与瘟疫,在希腊人的文学中,天狼星被描述为燃烧,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修辞,因为太贴切了,当那支箭或那枚子弹划过天际时,夜空的确像是在燃烧。”
幽幽的声音从西子月背后传来,仿佛来自世界的尽头。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路鸣泽。”西子月低叹一声,并不回头。
那个身穿黑色小西装的魔鬼,路鸣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西子月的背后,仰望着远处的火光,雕塑般的脸庞被染成橘色。
“魔法少女姐姐,我这是在帮你,理解言灵名字背后的文化内涵,有助于更好的驾驭言灵。”路鸣泽理了理胸前的蝴蝶结,像个狗腿子管家。
“你出现在这里,是说明路明非曾经也出现在座钟楼里?”西子月如是疑惑。
“我出现在这里,更大概率与你手中的狙击枪有关。”路鸣泽低头看向了西子月身下的1153狙击步枪。
“路明非也用过它?”西子月惊疑。
“显然这是唯一答案。”
4,5,包括这把1153狙击枪都是提前从学院本部的武器库里取出的,然后偷偷摸摸地藏在了那间露天咖啡店的木板下面。
虽然恺撒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但想来他应该没有事必躬亲到连取枪、藏枪这种环节都包办。
也就是说,她能用到这支路明非曾用过的枪,纯属偶然。
“看啊,曾经所发生过的画面又出现了,有关路明非的痕迹。”路鸣泽昂了昂下颚,指向了远处。
远处的景象变了,本该是战场中心的罗马之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卡塞尔校园,同样是夜晚,同样也是一片炼狱般的火海。
校园的中心,被梵格尔夫楼、金宫和英灵殿呈品字型包围的奥丁广场,炎魔般的身影奔跑在黑夜下,它所踏过的每一寸路面都燃烧了起来,连石板都在燃烧。
“2009年的夏天,卡塞尔大事记之一,龙王康斯坦丁复苏,它能对物体施加静态高温,哪怕是不能燃烧的东西,也能强行起火,这就是他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究极权能。”路鸣泽的声音像是吟游诗人,起伏有致。
西子月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此刻似乎能同时看到两个世界,一个是罗马之星的表世界,另一个卡塞尔学院的里世界。
罗马之星的表世界像是被锁住了时间一样,全都变成了不动的灰白色,龙形死侍定格在了空中,火焰烧成固体。
不它们还在动,只是非常缓慢,时间像是行走在泥泞中,虽然流速延缓了许多,但起码还是在移动。
时间零一个究极的时间零领域覆盖住了一切,造成了时间暂停的假象。
“先把这里看完吧,外面的事可以等一会再说。”路鸣泽趴在了钟楼的围栏上,眺望着那炎魔般的人影,龙王康斯坦丁。
英灵殿的方向,昂热校长的身影一跃而出,他不愧是当今世界最强的混血种,他用藏于袖子里的折刀舞出了鬼魅的旋风,一刀破开了龙王康斯坦丁的额头,露出了一只赤金色的眼睛。
“康斯坦丁的龙王之眼,它的要害,那里存放着它对金属能力的掌控权能姐姐,你不看看身边吗,和你摆着一样姿势的主角已经登场了。”路鸣泽头也不转地说。
西子月扭过头去,还真就发现了路明非。
他的姿势和西子月一模一样,用的武器也都一模一样,都是1153狙击枪,世界上射程最远的狙击枪之俩人用的其实是同一把。
而且路明非所在的位置,居然也是教堂的钟楼,卡塞尔学院的教堂钟楼,他在这里狙击康斯坦丁就如同西子月也在一座教堂的钟楼上狙击龙形死侍。
难以言说的复杂从西子月的脚部一直蔓向头顶,像是无数根锁链把她层层锁住了。
命运般的锁链,把她捆在了某个固定的轨道上。
“我有个大胆猜想。”西子月用发寒的声音说。
“你是想说,有没有可能,你就是路明非?”路鸣泽耸肩一笑,还带点捧腹的意味。
这确实是西子月想问的问题,不然实在难以解释,为何她现在正顺着路明非走过的命运轨道一路向前,唯一的解释是她自己可能就是对方。
格蕾尔说龙王破茧而出后,都会有一段人类时期,在这段时期里龙王并不知道自己是龙王。
或许,路明非真的是某位龙王吧,他曾经死过一次,但死前留下了卵,而从卵中破茧而出的就是西子月她自己了。
一番忍耐之后,路鸣泽捧腹大笑了起来,跳着踢踏舞旋转,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话。
“姐姐,别看你长着一张冰山三无的脸,但你内心的想法,搞不好比超级烂话王还多啊。”路鸣泽的笑声渐渐平息,再度站好。
西子月有种想把这人一脚踹下去的念头。
“你当然不是路明非,你如果真是的话,我作为弟弟,怎么可能认不出你呢?”路鸣泽稍显郑重地说。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通,西子月能接受,自己怎么可能会是魔鬼都认不出的亲人呢?
她当然只会是她自己,不会是任何人。
“你虽然不是路明非,但你无疑和他一样,是一个bug,一个用来影响游戏平衡的作弊bug。”路鸣泽说,“只有bug才能找到另一个bug,也只有bug才能与另一个bug相似。”
正说间,一旁趴着的路明非开枪了。
血红色的弹头从狙击枪的前端飞射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痕,路明非被狙击枪的后坐力震得后退。
“路鸣泽”正抱在他的背后,帮他调整弹道,命中了康斯坦丁的龙眼。
开完这枪后,“路鸣泽”消失了。
只剩下了西子月眼前这个路鸣泽。
“原来是这样啊,那一枪原来是我帮他开的。”路鸣泽呢喃深思,带点希腊老哲学家的春秋伤感。
这一枪过后,卡塞尔的世界开始消失,现实世界中的时间零也陡然瓦解了,火焰再度舞动了起来!
“快,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西子月问道。
“姐姐啊,您也太现学现卖了吧,按您的人设,不应该是自己想办法摆平吗?”路鸣泽扶住了叹气的侧脸。
“不,我的人设是,如果有更稳妥的办法,就尽量用这个办法解决。”西子月面无表情地反驳。
“我能帮路明非开枪,不代表我能帮你开枪啊,你如果真想击中那个目标,最终还是得靠你自己。”路鸣泽无能为力地说。
西子月沉默不语。
在侧写的作用下,她获得了约等于狼牙链主人的射击技术。
不过这位土著少女的射击技术其实并不出色,再加上狙击枪与弓箭之间隔行如隔山,西子月很难击中那个龙形死侍。
“稍微有点自信啊,姐姐,你要有身为bug的优越感。”路鸣泽也跟着摇头叹气。
“自信吗”西子月轻声说。
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这个自信,如果无视侧写所带来的射击技术加成,纯靠她自己在学院里的级射击成绩,还是不够,除非序列号100的圣裁再次发动。
可那样的话,她现在所携带的天狼就会被挤掉,单纯命中一颗不痛不痒的子弹毫无意义。
“自信,未必一定要来自自己,也能来自他人,比如想一想有多少人赌你能赢?”
路鸣泽的声音里满含暗示,目光里充满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