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
瞳孔地震!
男鬼像是真的不解,继续:“昨日你拖回去的少年,血脉与你不同源,应当不是你的家人。
难道,山谷中还有第三人?”
景玉僵住,浑身冷得像是血液被凝住。
什,什么意思?
他早在一年前就在绝灵之地?
昨晚也在暗处看着她把肖玹拖回去?
甚至她几次出谷觅食,也在他眼皮子底下?
她是不是该庆幸在谷外晃荡几圈,对方都没有把她怎么样?
那他现在出来是为什么?
猜不透对方要做什么,景玉没有擅自回答,而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不说话。
“绝灵之地,不是个好地方。”男鬼说道。
景玉眨眼,然后呢?
“我可有荣幸,受邀入谷?当然,你若有不便,那便罢了。”
景玉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大白话:我给你个荣幸,邀请我入谷。当然,你可以拒绝,只不过你会有什么下场,那就不一定了。
这他喵的是威胁吧!是吧是吧!
景玉努力扯出一抹笑:“没有什么不便的!只是谷中清冷,怕怠慢了大哥哥……”
“无妨。”
男鬼轻轻吐出两字,虚虚的身体往前一飘,下一刻,景玉的脸就是一凉,是男鬼用指腹在擦拭她还挂在脸的泪水。
动作轻柔,活像眼前之人是他所珍视那般。
景玉:“???”
男鬼像是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唯一显露出来的双眼依旧跟之前一样,平静得目空一切。
见景玉傻呆呆的看着自己,男鬼歪了歪脑袋,疑惑:“何时邀我入谷?”
景玉:并不想,谢谢!
心里再怎么激烈的拒绝,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带了路。
不诚实不行啊,万一直接拒绝惹怒了他,小命丢了该怎么办。
景玉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且沉重,基本男鬼飘一下就得停下来等等她。
男鬼应该是嫌弃景玉太过磨蹭,袖子一动,一道跟轻烟似的白雾飘出来,把景玉的腰一裹,景玉只眨了两下眼睛,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山谷外了。
景玉在磨蹭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男鬼绝对没办法私自入谷,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的,非要她领路才肯走。
存于绝灵之地的山谷,特殊性是肯定的,一个能把危险程度堪比鬼煞的存在阻挡在外的地方,说实话,景玉并不想把他领进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把他请进去了,他当山谷是他后花园赖着不走怎么整。
就在景玉思索,怎么委婉拒绝能保住性命,再次见面还能心平气和的聊两句的时候,男鬼就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下,轻巧的穿过她以为是高端天然屏障的非结界非阵法的薄雾——
进山谷了!
脑子里信誓旦旦的猜测当即被打脸推翻。
谷口‘天然屏障’处,男鬼回头,又像是卖萌一样歪了歪头:“还不走?”
景玉:“……”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去,下下不来。
没道理自己的地盘自己还不敢进去!
景玉穿过她以为是摆设,又以为能抵挡男鬼,实际就是摆设的‘屏障’,忍不住对薄雾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这薄雾没遮住谷口也阻挡不住人就算了,鬼也挡不住,存在的理由是什么?
就为了凸显山谷和绝灵之地不一样?
这跟在谷口插一块儿‘欢迎光临’牌子有多大区别?
怀着复杂的心情,沉重的步伐,景玉叹了一口气。
是她想太多了。
都穿过好几次了,这次完全是男鬼给她造成了压力,这才对薄雾生出了不该有的期盼。
是她的错。
“我还是第一次入谷。”男鬼好奇的四处飘荡,停在木屋前,打量那块和木屋格格不入的牌匾,“琉光宗……”
景玉嘴角一抽,突然腾升出一丝丝尴尬。
她冷不丁的想起了一世听人说的一则新闻。
大概是某某村落,一男子自称为帝,在家中登基,封老婆为皇后,儿子为太子,忽悠村民成了他大臣和子民,最后被民警‘灭国’的事儿。
两件事按理说并不相干,可景玉却觉得在本质似乎没什么不同。
甚至她的琉光宗现目前除了她这个宗主,只有一个弟子。
还是因为性命不得不屈辱入宗的弟子……
十来个人就敢自称为国可笑,两个人就自称是宗门就不可笑了?
宗主还是个不到筑基期的小修士,弟子更是修为被废,比普通人还不如。
景玉尴尬得头发丝都有些不对劲,罕见的红了脸,想直接用脚趾当场扣出个雄伟宗门钻进去。
男鬼直直的看着牌匾,幽幽一叹:“未曾想,琉光宗居然还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
挺好。”
景玉眨眨眼:“大哥哥知道琉光宗?”
男鬼偏头看她,看不清相貌,但那双眼睛极为认真:“应当是知道的,只是想不起来具体。”
景玉:“……”那你突然感叹个什么鬼。
男鬼没有读心术这样的神通,也没明白景玉一言难尽的表情是为何。
又看向牌匾。
他的记忆出了很大的问题,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很多事情都遗忘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一样东西,能勾出他遗忘了的浅淡记忆。
虽然依旧没想起什么来,可他知道,琉光宗应该早就不复存在。
为何不复存在,琉光宗又是什么样的宗门,他不知道。
空了的胸腔,明明没有心脏,他又是魂的形态,却因琉光宗还留存,突兀的涌现一股惆怅和欣慰。
景玉没打扰他对着牌匾思考人生,来都来了,真要是对她下杀手,她能躲过不成?
一直绷着神经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一放松下来,景玉就有点困了。
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往谷口方向看了一眼,估摸着肖玹成功的砍伐一棵树用时应当不会短,等他回来见着男鬼,头脑发热想来个灭鬼行为……
脑补肖玹被男鬼轻松弄死,她的任务失败,景玉顿时就不困了。
就地一坐,从包裹中拿出以往对她而言很丑很鸡肋,现在恨不得亲两口的擂钵,依次把采集而来的灵植丢进去,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捣药。
不轻不重的声音,似乎带着神秘的韵律。
男鬼收回视线,好奇的飘到景玉跟前。
依旧脚不沾地,施施然的蹲下身来。
“这是什么器物?”
“我愿称之为,能救命的捣药钵!”
景玉郑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