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似闭非闭,嘴角还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衣襟半开,头发被一根发笄歪歪扭扭的固定住,行为放荡,举止轻浮,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个浪子。
左承祖只觉得这个人的神态动作有点儿熟悉,却不知道是谁,“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找荀公达。”
浪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又慢吞吞的饮了一口酒,“你们都快把城里的人问个遍了,谁还不知道?何必来问我。”仔细琢磨他的话,就会发现其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防。
左承祖没注意到,但是来人言语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跳脱语气令他忍不住冒火,这感觉太熟悉了。
只有一旁的布二看了两眼来人,又悄摸摸地瞥了一眼左承祖,没敢吱声。
“听你的意思,你和荀公达很熟?”左承祖强自按捺着内心的不渝。
“嗨,也谈不上,算认识吧。”
“那您知道他在哪吗?”走投无路的左承祖,看到了曙光,语气也客气了起来。
这会儿,来人反倒卖起了关子,为难的皱起了眉,“不管你是哪儿来的人,颍川书院早就关闭了,你来这儿是找不到人的。”
来人终于挺直了背,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回去吧,这里也不太平。”说完作势欲走。
“等一等,”左承祖紧赶两步上前,他和布二已经在这里寻找了好几天了,半点线索都没有,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是也只能向他打听了。
来人立时止住了步,像是就在等他这句话似的,回头轻笑一声,道,“怎么,是觉得我在骗你吗?”
“额,”左承祖一滞,被戳中了心事,“不不不,我们是真的找公达先生有事,足下如果知道他的下落还请帮帮忙,我们必有重谢。”说着左承祖招呼了一声布二,从他怀里摸出来一个钱袋,递到那人的手上,“不成敬意。”
左承祖为了完成刘义逊吩咐的任务,可真是豁出老脸了。
左承祖见人下菜碟的本事很高超,来人明显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主,一接过去就塞进怀里,速度快的左承祖都有些看不清。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清了清嗓子,微一点头,又是笑道,“你们的诚意我都看到了,我和公达确实还有些来往,前些天还收到了他的书信,落款是哪儿来着?这个……这个……嗯,呀,有点忘了。”
说着,来人一边仰头做思索状,手上两个指头摩擦着,上下翻飞,带起几道残影。
左承祖的脸顿时就黑了,这人也太不讲究了。
没办法,从自己的怀里摸出钱袋,扣扣索索的点,终于肉疼的从中取出一小锭黄金,很不甘心的扔给来人。
看着左承祖的动作,来人眯缝着眼瞄了一下,头抬得更高了,显然并不满意。
左承祖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也没敢回嘴,颤抖着手从中又取出了一小块儿。
来人又瞟了一眼,还想继续突破生理极限的把脖子往上抬。可是他眼尖的发现左成祖的眼里已经在冒烟儿了。
于是飞快低下头,把两块黄金塞进袖子里,清了清嗓子,“这个公达,他就在荆州,具体你们自己去找吧,我也不清楚。”
说完没等他们俩反应过来,来人就要跑,幸好自己反应快呀
这就是为什么刘备的守兵挨打,而他还捞了一笔的原因。
布二的反应只是慢了一步,奈何来人的身体太不争气,快跑几步就开始大喘气儿,最终被布二给拦了下来。
左承祖瘪着脸赶上来,“足下此番行径,是不是有失风范呀?拿了我们的钱,就给了这么一个答案吗?”
就算被抓住,那人脸上也满是不在乎,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嬉皮笑脸的说,“你先让他放开我,再怎么说我也是公达的朋友啊,你们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个跳脱的家伙让左承祖恨得牙痒痒,但这番话一出,他还是让布二松开了手。
如果他眼尖的话,就会看到那浪子被布二放开后,神色明显柔和了许多。
那人故意理了理因为逃跑而有些凌乱的衣襟,对着布二仿佛是漫不经心的问,“听口音你们不像是西凉人啊?他是青州人,你呢幽州还是冀州?路上遇到袁公路的乱兵了吗?”
布二看了一眼左承祖,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回答说,“我是幽州人,我们一路都躲着袁术的人走,所以还算安稳。”
左承祖没回答,他觉得这个人真啰嗦,什么西凉?什么袁术?废话真多。
“足下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荀公达究竟在什么地方了?”
那人摸了摸下巴,不是西凉和袁术的人就行,其他的管你谁呢?
“哈哈,当然当然。公达确实在荆州,只不过具体的地方我不清楚……”
话没说完,见左承祖又要发飙,他赶忙补充道,“不过他之前想到成都去,我建议你们到襄阳和长沙走一走,问一问当地的名士,应该能找到。”
见左承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那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人脾气也太直了,动不动就发飙。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等一等。”左承祖忍不住还是拦住了他。
“还有事吗?”那人一脸询问道。
“我观足下风流气度,想必也是满腹学识,今天下大乱,足下何不择一明主建功立业呢?”
来的时候刘义逊告诉左承祖,别管是不是人才,只要是读书人,他都要,能拐回去就拐回去。
虽然左承祖很不喜欢这个人,因为他在某条路上走的好像比自己还远。但是观其言语,倒像是个有才华的。
“我,”那人用手指着自己,玩味的笑着,“我要是投奔到你主那里,他能给我什么职位啊?”
“你到了那里就是秩奉百石的佐吏,只要你肚子里有真才实学,200石的县丞、300石的诸曹掾,甚至从事、县长都不是不可能,我主那里,一切唯才是举。”
左承祖很想实现自己猎头生涯零的突破,不惜把牛皮吹上了天,连县长都搬出来,要着实的震一震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唯才是举吗?”那人把这四个字在心里默念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