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妙的是他每次看去,都和那“黑衣无常大鬼”的目光相对,显然是对方也在向他不住打量。
就在此时,那“夜叉鬼”已经从“阎罗殿”的后面走出,向殿中群鬼,朗声发话说道:“诸位肃静一些,庄主升殿。”
殿中群鬼闻言,立即鸦雀无声,“阎罗殿”后,也由八名小鬼抬出了一具“金龙软椅”。
阎君打扮的“燕尾阎罗”申屠爵,端坐椅中,但神情显得颇为疲惫,似是身负内伤模样八名小鬼,把“金龙软椅”抬到殿中,“燕尾阎罗”申屠爵方站起身形,缓步走向他那阎君宝座坐下。
申屠爵落座以后,便向那“夜叉鬼”问道:“宋长林,灵药已将炼好,你可曾把活杀‘芝马’,滴血成丹等必须手续,准备停当?”
宋长林躬身答道:“活杀芝马,不需别物,只要用一柄玉刀。”
申屠爵闻言,袍袖一翻,便有一柄小小玉刀,向宋长林凌空抛去。
宋长林接过玉刀,便向站在“黑衣无常大鬼”肩下的一名“大头鬼”打扮之人,发话问道:“祁老大,庄主所炼灵药的炉中火候,是否已够,可以开炉了吗?”
祁老大应声答道:“炉中火候已够,随时可以开鼎。”
申屠爵听他这样说法,遂扬声叫道:“祁老大开鼎,宋老大准备活杀‘芝马’。”
祁老大应诺一声,便即走向那只药鼎之前,伸手把鼎盖揭开。
这鼎盖一开之下,顿时热气蒸腾,使整座“阎罗殿”中,都充满了奇香药味。
宋长林也早就口衔玉刀,手捧革囊地站在鼎边,但等鼎盖一开,便从革囊之中,把那内贮死松鼠的丝网扬出。
他因恐被那“雪白芝马”逃路,吃罪不起,故欲隔着丝网,用玉刀在网外下手。
加上鼎口药沸,热气狂蒸,遂使宋长林未曾发觉网内之物,已由活的“芝马”,变成一只死的“松鼠”,竟糊里糊涂地隔网戮了一刀,便向鼎中滴血。
但宋长林在热气蒸腾的水雾之中,有些糊里糊涂,“燕尾间罗”申屠爵却在热雾以外,看得清清楚楚。
他一眼望见宋长林手提丝网的网中之物,既非银白色泽,又有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大惊失色地厉声叫道:“该死的宋长林,还不与我住手。”
申屠爵统驭这般牛鬼蛇神,平素威严极重,如今厉声一喝之下,竟吓得宋长林手颤心慌,把最后的“住手”二字,听到“放手”,居然绝对服从地双手齐放,右手所执玉刀,及左手所提丝网,整个都跌入了药鼎之内。
他把丝网跌入药鼎之中以后,仍不知-燕尾阎罗”申屠爵,为了何事竟然这等的发怒?
申屠爵见自己费尽心血所采集熬炼的一炉灵药,业已生生糟蹋,怒极之下,反倒心神沉静下来,目注宋长林,冷然叫道:“宋长林,你把丝网提起看看,网中之物,是不是‘雪白芝马’?”
宋长林这才战战兢兢地从药鼎中取起丝网一看,不禁诧然连退两步,惊异得几乎晕倒。
申屠爵只知网中之物,决非“雪白芝马”,也未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见状遂又复问道:“宋长林,网中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宋长林无法隐瞒,只好嗫嗜答道:-是……是……是一只松鼠。”
申屠爵赫然震怒说道:“既是松鼠,你为何却要冒充‘雪白芝马’,对我蒙骗?以致把我一炉灵药,生生糟蹋。”
宋长林满口呼冤,分辩说道:“庄主明鉴,宋长林便是吃了豹胆熊心,也不敢蒙骗庄主,我们明明是把‘雪白芝马’捉在网内,却不知怎会变成一只松鼠?”
申屠爵双目之中,凶芒电射,冷冷问道:“你途中可曾离开这只革囊?”
宋长林摇头答道:“小人深知‘雪白芝马’通灵,沾土即遁,一路之间,遂始终手捧革囊,根本就未曾放下。”
申屠爵眉头深蹙,想了一想,说道:“你把捉获‘雪白芝马’的前后经过情形,对我详细叙述一遍。”
宋长林如言详细说完,申屠爵遂伸手说道:“你把那只松鼠拿来,给我看看。”
宋长林把网中松鼠,全身颤抖地向申屠爵双手捧去。
申屠爵一接过松鼠,便看松鼠头上,插有一根似针非针之物。
他把这根似针非针之物,拔了下来,仔细观看以后,冷哼一声,面色忽变。
虞心影扮作红衣判官,站在申屠爵身旁,见了他这种神情变化,不由心中微喜,知道申屠爵必然认识那似针非针之物,是何人所用暗器。
申屠爵怪眼双张,精芒如电般,哈哈一笑,蓦然的袍袖疾翻,向宋长林凌空拂了出去。
“呼”然一阵极强劲的阴风吹处,硬把那宋长林吹得飞出“阎罗殿”外,脑浆进裂,直躺躺地摔死在地。
殿内群鬼,见庄主如此盛怒,均吓得个个垂头肃立,鸦雀无声。
申屠爵处置了宋长林以后,便自目光芒如闪电,向殿中群鬼身上,一一的逐个扫视。
他第一个注视的便是虞心影所扮,站在他左侧的红衣判官。
虞心影不知自己有何破绽露出,不禁心中微跳,凝功防范申屠爵会对自己有甚突袭。
但申屠爵对虞心影所扮红衣判官,看了几眼,并无丝毫动作,又把那冷森森的目光,移注到站在左面领班地位,元朗真人所扮的牛头身上。
元朗真人自然也极为紧张,暗凝“玄门罡气”,以防万一。
谁知申屠爵似未看出破绽,也无丝毫动作,目光又从元朗真人身上,移注他肩下之鬼。
看完左班群鬼,再看右班群鬼,直等把那“阎罗殿”中的所有人物,完全注视一遭,方自狞笑说道:“武林旧友,宠降我‘鬼趣庄’中,乃是难得之事,理应由申屠爵备宴接风,一叙旧日交情,却为何要改头换面,鬼鬼祟祟地掩饰本来身份?-语音一了,申屠爵再度目闪凶芒扫视全殿,等候对方答话。
这时,虞心影、元朗真人及骆长明等,都不约而同地拿定了一桩主意、他们决定除非“燕尾阎罗”申屠爵指名叫阵,否则便装聋作哑,不必自行出头,倒看这位“鬼趣庄主”会弄些什么花样?
其实,申屠爵若想知道“阎罗殿”中群鬼,谁是敌人所扮,简直易如反掌,他只消传令群鬼一齐摘下面具,岂非敌我立分,清清楚楚。
但这样做法,未免有失他“燕尾阎罗”的盖世魔头身份,江湖人物,谁不好名?申屠爵遂不肯采取这种可能贻笑武林的简易手段,宁愿凭借自己锐利目力,从殿中群鬼身上,一一试加判别。
他等了片刻,见殿中群鬼,无一应声,遂双眉高挑,靠在他那“阎王宝座”之上,发出了一阵阴森森的冷笑。
申屠爵冷笑一收,厉声喝道:“来人怎么还不知趣现身?难道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以为申屠爵当真看不透你的狐狸尾巴来吗?”
“间罗殿”中,仍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一人,有所行动,也没有任何一人,应声答话。
虞心影等既敢闯人“鬼趣庄”,自然不会不敢出头,如今这不肯答话之举,是因双方业已形成了一种较劲的僵局。
申屠爵发话威逼之下,虞心影等若是出面答话,岂不成了畏惧对方?故而索性不理不睬,沉着待变,倒看对方能不能一一指出,井把自己怎样?
申屠爵见自己一再发话,对方仍置若罔闻,遂杀气腾眉,从怀中摸出三只精光闪闪的“金色小燕”,举在手上。
虞心影、元朗真人、骆长明等见状,不由均心神一震。厉害无比。
如今,申屠爵业已举燕在手,即将发出,自己到底是见机疾遁,还是硬着头皮,依旧不加理会?
这两种对策,在虞心影等三人心上,略一推敲,便获得同一答案。他们宁可犯险,宁可等金燕临头,再行设法抵御,也不愿在事先接受对方的半丝威胁。
“燕尾阎罗”申屠爵见自己业已举燕在手,殿中群鬼,却仍无人应声,遂眉间杀气更浓,厉声叫道:“我‘戳神金燕’即发,你们问心无愧之人,千万莫动莫惧,神燕自能分辨敌我,不会伤及无辜的。”
语音方了,“唰”的一声,已把手内所举的三只金燕之中,甩了一只出去。
事已至此,虞心影、元朗真人、骆长明等三人,索性镇定下来,气行百穴,功聚双掌,以不变应付万变。
那只金燕,制作得既极精巧,申屠爵的发放手法,更属绝妙,竟如同一只真燕,在“阎罗殿”中群鬼头上翩翩飘翔。
它是由左向右的不断旋飞,眨眼间,已在群鬼头上回旋两匝。
这种情况之下,委实难为了虞心影、元朗真人及骆长明等三位武林奇侠。
因为他们每逢金燕,飘翔回旋,飞临当头,总异常紧张地,以为这只“戮神金燕”,定会向自己飞袭而下。
表面上既需镇静得不露丝毫声色,事实上更需时刻提防突袭,自使虞心影等,在心情之间,承受了一种颇难忍受的奇重压力。
但“戮神金燕”回旋飘飞的两度临头,却仍未对他们有半丝不利的迹象。
如今,那只“戳神金燕”,已然开始第三度回旋。
换句话说,也就是第三度飞翔到了站在左面领班地位,元朗真人所扮“牛头大鬼”的头顶上空。
元朗真人不便抬头注视,自露痕迹、但心中却颇为嘀咕,暗忖常言道:“事不过三”,难道“戮神金燕”,三度临头,仍会不对自己有所……
念犹未了,那只“戮神金燕”,果然“副”的一声,凌空疾翻而下。
元朗真人心中大惊,但因那“戮神金燕”电疾翻落,其势太快,根本使他来不及作任何闪避,避既不及,只有硬挨,好在元朗真人玄功早聚,遂把内家罡气,齐集当胸,使皮肉化为铁石;谁知又出人意料,那只“戮神金燕”,虽然在元朗真人头上,凌空翻落,但却非对他袭击,而是掠过他所扮“牛头大鬼”身前,却是打在他肩下“白无常鬼”的胸膛之上。
“白无常鬼”骤出不意,怪叫一声,被“戮神金燕”打得退了半步,但身形并未栽倒,好似无甚伤损。
骆长明扮作“马面大鬼”,站在有面领班的地位,看得自极分明,内心不禁惊讶欲绝-他惊的是申屠爵的“戮神金燕”,号称当世武林的绝技之一,自然威力极强,那“白无常鬼”在当胸挨了一记之后,竟无甚伤损,委实足与挨了自己四记内家重指,而安详无事的“黑无常鬼”,先后辉映。
但今日这“阎罗殿”中,怪事太多,骆长明惊奇之念才起,他肩下站的那位“黑无常鬼”,却已”哼”了半声,手抚前胸,“砰”然栽倒在地虞心彤与元朗真人,则惊奇得几乎失声,暗叹武学之道,真是无奇不有,又道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位“燕尾阎罗”申屠爵,“戮神金燕”的手法上,确实练得入圣超凡,有泣鬼神之妙:
原来,那只“戮神金燕”,打中“白无常鬼”胸前,却并未使他受到任何伤损。但两根“燕尾戮神针”,则出人意料的,向相反方向,脱掉飞出,奇异无比地打中了“黑无常鬼”的“左右期门”重穴。
这位“黑无常鬼”的“左右期门”重穴,曾经挡得住骆长明凝聚真力的内家重手,但如今却禁不住“燕尾阎罗”申屠爵的区区两根“燕尾戳神针”,中针之后。立告颓然倒地。
“白无常鬼”见了“黑无常鬼”中针倒地之后,不禁怪叫一声,向申屠爵大声问道:“庄主,我兄弟在这‘鬼趣庄’中,叨串庄主福荫,敢说忠心耿耿,无甚陨越,不知庄主好端端的,把我哥哥杀死则甚?”
申屠爵冷笑答道:“邬老二,你瞎了眼了,这‘黑无常鬼’,哪里是你哥哥,我准料邬老大定已被人擒去,这人只是借用了他的‘黑无常鬼,打扮,到‘阎罗殿’中,大加捣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