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好点的，你也乐呵一下？”

戴林摇摇头，像是要将某些想法从脑子里扔出去，又抬起了头，面带微笑。

“不用了，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处理，还没有心情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齐啸自己就拒绝了，他如今刚刚回来这边，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出去寻花问柳，那就真的是心大了。

再说了，仅仅是见过一面，齐啸根本也不认识戴林，更加谈不上信任。

假如这是戴林设的一个局，专门为了对付齐啸，岂不是轻易地就中计了？

就算不是，戴林也有可能安插自己的人，到齐啸身边，倒是齐啸身上的秘密就有可能会泄露。

偏偏齐啸身上的秘密还有很多，他目前也完全谈不上安心，所以根本不可能考虑这样的事情。

“哈哈，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其实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戴林见到齐啸拒绝，也不当一回事，他刚刚成为锦衣卫的时候，也是一直处于警惕状态，直到几年后，才适应了日常生活，变得随和了起来。

如今一开口，戴林就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见到齐啸拒绝也不意外。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拉开帘子，就见到喧闹之中，有一处僻静的小巷，里面隐约有着昏黄的灯火，别有一种意境。

“这就是我们喝酒的地方？把地方开到这里，也是一种本事了。”

青楼里面虽然也有酒，但都是花酒，谁也不会抱着吃饭的想法去青楼。

偏偏就有人打着这样的主意，真的就在烟花之地，开了这么一间店，不得不说，也算得上是别出心裁了。

“等会儿进去了，你可要注意一点，这家店的背景不一般。”

刚下马车，戴林就一来严肃地告诫着齐啸这些，看样子他对这点很重视。

“放心吧，我从来不会惹事是非。”

言下之意，就是有事情到自己头上，齐啸也不会避开。

其实这种地方寸土寸金，能够在这里开一家酒馆的人，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自古烟花柳巷，都是销金窟，想要在这里拿下一块地，不仅仅需要大量的钱，还要有一定的身份才行。

尤其是在这种背景之下，身份要远远比花费的金钱重要得多，没有足够的身份，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去买什么东西了。

“今天的招牌菜都上一份，送到这里！”

在小二的引导之下，两人来到了一处密室一样的空间之中，不算大，但坐两个人还算是宽敞，木质的墙壁上放着油灯，连窗户也见不到一个。

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两个酒杯，还有一壶清酒，就是全部了。

诡异的是，身处这种密闭的环境之中，却感觉不到半点气闷之意。

“这里一般是不接受点菜的，上的菜要看当天厨师的心情与遇到的食材来决定。”

一入座，戴林就神神秘秘的样子，看来他也算是经常来到这里，对这里也有不少了解。

“这么古怪的规矩？价格也不便宜吧？”

齐啸微微挑眉，如此做派的地方，还有人来光顾，肯定是有着过人之处了。

“何止是不便宜？比抢都要来得贵！”

戴林肉痛地皱了皱眉头，但马上又舒展开来，“不过，就算贵，还是让人来了还想来，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齐啸点点头，他对这里并没有多少了解，也不好评价，这些东西要等到离开的时候，心里面才能有一个大概的评价。

“而且，在这里说话，也不用担心被偷听，很多公门中人谈事情的时候，都会选择在这边。”

戴林对齐啸眨了眨眼睛，意思很明显，在这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说想要说的话，同时也暗示这里的强大背景。

能够在这里开一家店，维持着苛刻的规矩，还会有公门之人来到这里，无疑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家店背后有人，而且这个人的能量还不小。

甚至有可能就是朝廷本身也说不定，以齐啸的想象力，很难想象有什么地方能够在皇都维持如此的影响力。

“你确定，真的不会被偷听吗？”

齐啸倒不是不相信戴林的话，再怎么说，戴林也不可能坑他自己，随意泄露锦衣卫的机密可是很大的罪过。

会这么想，是因为齐啸有着另外的想法，“你想想，这家店的主人开这么一家店是为了什么？到了那种位置，他应该不需要钱了，影响力也大的可怕，又提供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谋求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搜集消息吗？”

“你说得很对，的确是有着这种可能。”

出乎预料的是，戴林并没有要否决齐啸话的意思，话锋一转后就说道：“如果真的是那种大人物，他会对我们所说的机密感兴趣吗？在这里担心，应该也没有必要吧？”

“不错，说得也是。”

齐啸认同了戴林的观点，的确是这个道理。

真正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的秘密，肯定没有人想要往外说。

如果是一般的秘密，就算说了也无妨，只要不被别人听了去就好。

戴林的这番解释，齐啸完全能够接受，自然也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齐啸，你了解你父亲吗？”

戴林目光一变，忽然盯住了齐啸，语气也变得低沉起来。

“我不了解，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虽然戴林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要说，显得有些激动，但齐啸还是淡然摇头。

这倒不是齐啸的问题，在印象之中，齐啸的父亲似乎很少回家，一年到头也未必会露面一次。

他这么做，一方面固然是要执行各种任务，没有时间回家。

再加上，也是隐瞒自己的住宅，减少暴露家人的可能性。

成为锦衣卫，意味着的就是不断与人结仇，想要自己死的人不断增多，这点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就像是齐啸，他到了高寿县一趟，原本谁也不认识谁，可是几天之后，就已经和许多人成为了死仇，突然有一天，有人要杀齐啸，估计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锦衣卫就是皇帝的一把刀，刀总是要见血的，也迟早会磨钝。

这就是锦衣卫的宿命，无法抗拒，也无法改变。

与人为善，受到别人爱戴的锦衣卫，连童话里都不存在，他们干的就是抄家灭族的事，其余要做的事情也全部都很棘手，必然要得罪人。

“……”

戴林不知道如何往下面说，看了齐啸一眼，忽然拿了酒壶，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今年三十三岁了，有很多媒人说亲，我都没有选择成亲。”

“的确，身为锦衣卫，还是不要成亲的好，要么耽误家人，要么耽误自己。”

齐啸理解般的点点头，在他看来，锦衣卫虽然不是太监，但和太监却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最大的区别就是不用净身，在皇宫之外进行任务。

太监往往是皇帝走狗，锦衣卫也一样。

太监很难得到善终，锦衣卫也一样。

太监无法娶妻生子，锦衣卫虽然可以娶妻生子，但实际上有没有区别也不大。

除非真的是对此不在乎，或者有护佑家人的方法，另有背景之类的锦衣卫，几乎没有人会光明正大地和妻子出入往来，基本上所有锦衣卫的第一想法都是隐瞒。

身为锦衣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了哪个地方，留下孤儿寡母。

或者就是自己没死，一次任务之后，家里被仇家报复，直接就成孤家寡人了。

在这个侠以武犯禁的大景王朝，这样的事情不只是说说而已，多得是高来高去的人，不定哪怕就和他们成为了对手，成为了仇敌，接着就自食恶果，这绝对不是想多了。

“算了，还是别说这些东西了。”

戴林沉默了一下后，就笑了笑，再次喝了一杯。

不多时，菜已经被送了上来，两个热炒，两个凉菜，两盆汤，一起被摆放在了桌子上。

一个热炒是用鲜红色的辣椒，配着暗红色的肉，再加上一些绿菜叶做点缀，看起来颇为鲜艳，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另外一个热炒，能够看到明显的翅爪，肉质来源应该是禽类。

两个凉菜，一个是凉拌白萝卜一类的东西，另外一个是一盘软骨似的东西。

两盆汤一个红通通的，一个混蒙蒙，从外观上看不出蒙道。

这些菜被一起端了上来，立刻就有香气在这里飘散了开来，并不显得呛人，反而有种温馨的气氛。

“尝尝吧，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戴林夹起陪着辣椒炒的肉，只吃了一块，就在嘴里咀嚼很久，最后配着酒水咽了下去。

原本齐啸还在想着，武者食量都很大，只是几个小菜加上汤，就算是他一个人也不一定能够吃饱。

现在看来，完全是齐啸想多了，他们两个人未必能够吃完这些东西。

齐啸同样也夹起一块暗红色的肉放进了嘴里，顿时一股鲜嫩热辣的口感传遍了全身，肉质如果冻一般，弹性十足，光滑得像是在口中跳跃一般。

紧接着，尴尬的事情，齐啸试图嚼碎它，结果怎么也做不到，这块看似鲜嫩的肉和筋一样，弹牙紧实，怎么也嚼不烂。

难怪戴林最后是喝酒才咽下去的，这东西的确很难正常吃。

“这些都是异兽肉吧？”

齐啸之前抓了一头异兽巨龟，直到现在还没有吃完它的肉，剩下的都弄成了肉干，留着慢慢吃。

现在吃的肉则是明显不同，完全是刚刚宰杀不久的异兽肉，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异兽。

“不错，都是异兽肉，否则我怎么会特地选择来到这里来吃呢？”

戴林听到齐啸的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估计是没有想到齐啸直接就能够猜到吃的是什么，除非是经常吃到异兽肉的人，否则很难有这种想法。

“两个凉菜，一个是拌鲜人参，经过特殊的方法处理，里面的药性温和很多，吃了可以慢慢消化。另外一个就是特制的软骨，一头异兽身上只有很少的部分，吃了之后，可以加快炼骨速度，对炼骨武者大有裨益。”

话还没有说完，戴林就见到齐啸拿着筷子，往软骨夹了过去。

“剩下的，我也不知道，所谓的根据食材，其实就是每次捕捉到的异兽不同，获得的异兽肉不同，厨师的做法也不同。鲜人参和软骨是经常能够见到的菜，所以我才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夹起一块软骨，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肉质气息，反而像是素菜，带着点点甘甜，又带着点微酸。

如果戴林没有特别说明，齐啸估计会将其当成是某种水果，而不会想成是异兽身上的软骨，因为吃起来也太清爽了。

而且，齐啸吃下一块后，虽然只是指甲大的一片，却诡异地有着一种充实感，仿佛已经吃饱了，但肚子里传来的感觉，又让齐啸明白，他还没有吃饱。

“只是这一桌，没有几千两银子应该打不住吧？”

吃饭的间隙，齐啸随口问了出来。

“如果在外面，几千两银子估计连这里的食材都买不到。”

戴林嘿嘿一笑，低声说道：“认真算起来，这里虽然贵，但绝对是我们占便宜了。”

“赚不到钱吗？”

齐啸一愣，这有点不符合常理，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那就是限定身份了，这里不是一般人来的地方。”

“当然！”

戴林看着齐啸，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样子。

仅仅是几千两的银子，就是一个门槛，再加上来往这里的，很多都是公门中人，也就限定了身份。

可以将这里的东西看成是对朝廷官员的一种福利，也可以将之视为幕后之人想要掌管一定的人脉，所以特定地规定了用餐的群体。

如果要拉拢朝廷中人，什么样的人来做这种事情最合适呢？

皇帝，根本不需要。

达官显贵，就算是位极人臣，想要依照这种方式拉拢人心，纯粹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除非是皇子，以后要争夺帝位，实现笼络群臣，为自己争夺未来的筹码，倒是还在皇帝的容忍范围之内，毕竟他们总要经历这一步，又要从中选出下一任皇帝，做这种事情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