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众人一个劲的夸赞七岁的小任一,把他说得天上有地上无。
“嗯嗯,是个好小伙,面皮也不赖,没想到,这大街上还能捡着宝,哈哈哈……老天有眼啊!”
“小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你们看看,唇红齿白的,哪里是平民家的孩子会有的?”
……
“好俊俏的小公子啊!看看这小脸蛋,粉嫩嫩的,多招人稀罕。姐姐可喜欢你了。”
一个脂粉味儿特别重的姑娘,举止浮浪的掐了一把任一的小脸蛋。
白面书生有些不悦的抬起手里的折扇,“啪”的一下打开姑娘的手,“以后这就是舍弟,你们谁也不能染指,懂?”
“呀!我们的玉箫公子生气了呢。成,听你的,咱们可不敢动你的人。”
“玉箫公子发话了,咱们都不是不识数的,自然听公子吩咐,你说不动,咱们就绝对不动,一根毛发也不碰。”
男人们说的斩钉截铁,姑娘不耐烦的插嘴道,
“唉……由来只听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容我找个地儿痛哭一场去!”
姑娘手里的香粉帕子一甩,装模作样的擦擦眼泪,随即屁股一扭一扭的离开了众人。
留下其余几个人受到感染,也忍不住带了丝酸意,
“小娃娃,你可算遇上大金主了,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以后发达了,记得提携我们哥儿几个啊!”
“唉……花飞花谢终有时,良人不再寸难行!玉箫公子后会有期!”
“他日若有红双叶,必是公子有喜时,恭喜了,我等这就告退,免得打扰公子雅兴!”
……
众人依次行礼告别,白面书生始终像个谦谦君子,杉杉有礼的回应,
“今日,对不住各位了,扫了各位的雅兴,改日我在聚仙楼摆上一桌,给大伙儿赔罪。”
白面书面面无表情的遣退了众人,待任一却温暖如玉,就像亲人一样热乎。
七岁的任一不识人间疾苦,只觉得这些人都是那样的热情,尤其是牵着他手的白面公子,让他感受到了温暖,被家人遗弃的恐惧也因此淡了几分。
白面公子的家很大,他跟着进去,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进入到一个厢房。
早有丫鬟仆役备了一桶清水给他清洁污垢,随即又备了桌子美食给他接风洗尘,一群人弄得热热闹闹,一个劲的捧着他,好似,他是贵宾,是这个府里的小主人。
他小脸发红,只觉得欢喜不住。迷迷瞪瞪,晕晕乎乎的就这么吃了一顿饭。
接下来三日,皆是如此这般。简直是天堂般的美好日子,他已经和公子相处熟稔,还亲切的管他叫玉箫哥哥。
七月初七的傍晚,也不知是何节日,玉箫哥哥整治了一桌特别丰盛的晚餐,还给他进了一杯酒。
他才多大啊?七岁的孩子是不能饮酒的。但是,他高兴啊,能遇到这么一个好的哥哥,还给了他一个安稳的家,于是,毫不犹豫就喝了下去。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半夜三更的时候了。他躺在一张铺满了红色喜锦的木塌上,衣服早就被人换了一套红服,就连鞋子也是配套的。
他想坐起来,身子却酸软得厉害,根本动弹不得。
正着急时,木门“咯吱~~”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继续装睡着。
进来的人很多,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他都听不懂,唯一比较注意的是那个待他温暖的玉箫哥哥,他的声音却没了之前的温和,而是多了丝冷酷的味道。
“等下吉时一到,就把那个孩子抱到大堂去,再把老太太,老太爷都请出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的淼淼~~~再也不用孤单寂寞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寂缪,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情绪,感染了塌上的小任一。
他想告诉哥哥,让他别难过,可是嘴巴就像是被面糊住了,愣是打不开,此时就连眼皮也变得沉重睁不开。
尝试了几次,他就像个僵硬的木偶没法动弹。
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就有个仆役把他转移到一个大堂里,态度不是很好的丢到了冷冰冰的地板上。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趴着,很快,耳边就响起让他寒毛倒竖的乐声。
那居然是……丧乐的声音。唢呐,大鼓,木鱼混杂在一起,一股哀怨,忧伤,悲凉的情绪,不由自主从心头冒出来。
他最近家里亡故了好几个长辈,天天都能听到这些。就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他才被父母以及族人认定为扫把星,狠心的遗弃,从而流落街头。
没想到,哥哥的府上也有这个。毕竟还是个害怕灵异的孩子,以为自己身处灵堂,心慌让他战栗不止,然而僵硬的身子却没法看出什么动静来。
“吉时已到,拜亲仪式开始~~~”
随着一个宏亮的声音在堂上响起,那低沉哀怨的丧乐,突然换了一个调调,变得喜庆欢乐起来。
一下子从地狱来到天堂的感觉,让他有些发懵。
“噼里啪啦~~~”
外面甚至还有鞭炮炸响的声音,吵的人耳根发疼。
很快就有个仆人站在他的身后,随着司仪的唱喝,摆弄着他的身子骨。
“和和美美缔良缘,三千情丝自早牵,海石山盟皆缱绻,相亲相敬乐绵绵。一拜天地~~~”
不顾他的意愿,仆人蛮横地压着他磕了个头,司仪满意的点点头,又继续唱喝起来,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恩爱爱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俩徘徊。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宝眷情欢鱼得水,月圆花好配天长。二拜高堂~~~”
“福慧前修得妇贤,好将良玉种蓝田,桃源路接天桥路,缔得今生美满缘。夫妻对拜~~~”
“礼成~~~恭送新人入洞房!”
整个过程进行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被仆人背了起来。彼时,他心里还有些欢乐的想着,公子是不是在和他玩过家家的游戏。
他还那么小,怎么就能和人拜堂成亲?
发觉不对劲,是听到有人盖盖子时,用力敲打木契的声音。总共敲打了八次,随后,他就在摇摇晃晃中,被人抬走了。
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昏昏欲睡,心慌气短快喘不过气来。随后,身下“咣当”震了一下,之后再也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