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震颤,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完了,跨行如跨山,自己逞什么能,明明是情报分析人员,非要干电工的活。真以为知道欧姆定律、焦耳定律公式怎么写,就能搞定220V小电路了?
嘭!
苏幕遮捂着撞疼的额头,睁开眼,搓了搓麻木的手,看着桌案上散乱的毛笔,倒着的笔架,还有一根燃烧的蜡烛,愣住了,疑惑地喃语道:“我明明用的是电笔和电筒,怎么成毛笔和蜡烛了?”
苏幕遮凭着烛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顿时懵了。
这是一间透着典雅之气的房间,檀香炉中缭绕着一阵阵令人心安的香气,古琴在案,画卷成轴,左图右史,镂空的雕花窗紧闭。
这是哪里?
苏幕遮一头雾水,看摆设明显不是自己的情报室。
突然,一股陌生的记忆强势涌入大脑。
苏幕遮,二十岁,江南郡华庭人,家境一般,身份:进京赶考落第的举人。
父亲苏子衡曾是知行院院长,三次随军远征西夷,授二级位尊者,然因官场内斗,知行院被封禁,苏子衡死于狱中。
母亲颜氏有冤难伸,只好离开帝都,回到华庭。此番苏幕遮科考,也只是派了一名书童随行。
“政治如猛虎,吃你没商量。”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政治饭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好吃的。
原本家里也希望自己进入体制,从科员干起,前面是科、处、厅、部四座宝山。可自己不喜欢爬山,而是进入了情报部门,没事的时候构建几个关系模型,挖掘下数据关系,有事的时候执行下外勤,找找情报。
逍遥的日子还没过够,正准备大展宏图,为社会主义发光发热,结果光和热还没到220V,倒是被“220V”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赤宋帝都?”
苏幕遮从记忆里清楚了一切。
早在一月初,“苏幕遮”便到了赤宋帝都,依母亲叮嘱,拜访了父亲故交赵蒙——刑部侍郎,赵蒙收到苏母书信之后,留苏幕遮暂住赵家。
二月,“苏幕遮”参与了会试考试。
三月十五日,也就是昨日清晨,金榜张贴,“苏幕遮”落第,浑浑噩噩回到了赵家。
或是极度悲伤,承受力低,导致心律失常,导致了悲剧。而在这个瞬间,另一个世界的苏幕遮以神魂的方式,来到了这里。
苏幕遮消化着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感叹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早来上一个月,就可以见识见识古代的会试考场——贡院了。
想想南京的江南贡院,可是需要买门票进去的……
会试没中,就相当于高考落榜,直通官场的门变窄了。不过这样也好,苏幕遮本就不喜欢官场的争斗,那里,实在是太黑。
砰砰!
“苏幕遮,开门!”
一声清灵的声音传入了房间,苏幕遮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不知道谁大半夜会来找自己,不过听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打开门之后,一位芳华女子提着食盒直接闯入房间,走到桌案旁,将食盒猛地一放,对苏幕遮愤怒地说道:“你想死,也不要死在我赵家!”
苏幕遮有些疑惑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女子,突然想了起来,这是赵侍郎的千金赵晚柔,看了一眼食盒,才感觉肚子很饿。
赵晚柔指了指食盒,愠怒地说道:“两天不吃饭,你是折磨自己,还是逼迫我父亲?”
苏幕遮看着满脸清冷,眉目如画的赵晚柔,微微一笑,打开食盒,里面摆放着一些精致的吃食与羹汤,感谢道:“闻着味道不错,你做的?”
赵晚柔瞪着眼,跺了跺脚,说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能笑?就因为会试落榜?”苏幕遮净手之后,回到了桌旁坐了下来,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羹汤,赞叹道:“这冰糖银耳粥倒是不错,谢了。”
赵晚柔哼了一声,坐到一旁,也不说话,直到苏幕遮吃好之后,才走过来收拾起来,苏幕遮也想帮忙,却被赵晚柔一筷子敲开。
待收拾好了食盒之后,赵晚柔从腰间解下一个绣花荷包,放在了桌上,认真地说道:“这里是三十两银子。”
“你是在赶我走吗?”
苏幕遮没有去拿荷包,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晚柔。
赵晚柔咬了红唇,重重点头,说道:“没错,是赶你走!苏幕遮,你不要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逼迫我父亲!我父亲一生清廉,为国为民,从未动用过权利谋取私利,更不会私授官职!你想要进入刑部,最好是三年后再来考试!”
苏幕遮疑惑地看着赵晚柔,问道:“进入刑部?什么意思?”
赵晚柔清冷的目光透着难过,对不解的苏幕遮说道:“你母亲的书信,是希望我父亲帮忙,让你到刑部任职,但我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苏幕遮顿时了然,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叩打着桌案,看着赵晚柔,平静地说道:“天一亮,我便离开。”
赵晚柔放松了下来,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苏幕遮,说道:“谢谢你的理解。”
苏幕遮摇了摇头,看着转身要离开的赵晚柔,喊道:“等下。”
赵晚柔停下脚步,秀眉微蹙。
“拿走你的钱。”
苏幕遮将荷包拿起,递向赵晚柔。赵晚柔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苏幕遮,刚想说话。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叫声中蕴含的痛苦让人不寒而栗,似乎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释放出绝望至深渊的哀嚎!
“书房方向!”
赵晚柔脸色一白,顾不得接荷包,马上冲了出去,苏幕遮握紧荷包,也追了出去。
惨叫声惊动了整个赵府,不少下人、随从已然起身。
等赵晚柔与苏幕遮赶到书房的时候,赵蒙的妻子吴氏已经到了书房外,一边喊着“老爷”,一边敲打着书房的门。
“里面插了门闩,快看看窗户那边能不能打开?”
吴氏连忙指挥随从。
随从推了推窗户,也都无法打开。
“撞门!”
吴氏果断地下令。
两个随从猛地撞击着房门,几次之后,咔嚓一声,门闩撞断,两个随从冲入了书房内,点了灯看去,顿时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地瘫痪在地。
“啊——”
吴氏走入书房一看,惊呼一声,身体一软便昏死过去,幸是身旁婢女搀扶。赵晚柔也进入了房间,看了一眼,转身便跑到墙边,扶着墙呕吐起来。
苏幕遮看着整齐的书房,桌案上的文书还打开着,只不过桌案后椅子上坐着的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死者的头上散发着微微的白烟,脸上布满着灼烧的伤,一些血肉成洞凹陷,面部完全模糊,无法辨识。
一些莫名的液体滴落着,苏幕遮看着尸体手面上的红斑,皱紧眉头。
“老爷。”
吴氏醒转,颤抖地看着死去的人。
苏幕遮皱着眉头看着吴氏,问道:“如何断定是赵侍郎?”
吴氏悲伤地流着眼泪,哽咽地说道:“官服,还有那扳指,都说明是老爷。天啊,到底是谁害了老爷啊,我,我还怎么活……”
苏幕遮审视着书房,除了书架之外,其他地方一览无遗,并没有藏身之地,书房的门有门闩,窗户也落下锁住,并没有其他进出的路。
而书架后,也没有人。
这是一间密室杀人案!
“一定是吞髓兽干的!”
有随从颤抖地嘀咕着。
“吞髓兽?”
苏幕遮骤起了眉头,似乎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想起来了,这是在一年前,帝都还发生过一起一模一样的密室案件,不过那次,死去的人是钦天监的王用极。
那件事被传为悬案,一直没有侦破,民间传闻是吞髓兽干的,在苏幕遮刚入帝都的时候,便听人说起过。
“父亲!”
赵晚柔想要冲入书房,却被苏幕遮拦了下来。
“让开!”
“人已经走了。”
“苏幕遮,你给我让开!”
苏幕遮看着痛苦的赵晚柔,叹了一口气,侧过身,让开了路,说道:“千万不要用手去触碰那些液体。”
走出书房,苏幕遮抬头看着满布星辰的星空,深邃的眼底,透着几分清冷的杀意,陡然之间,夜空中的几颗星辰似乎变得尤为明亮,一道来自宇宙深处的星芒,爆射而下,刺入漆黑的瞳孔。
一颗,两颗,三颗,难以计数的星辰浮现在苏幕遮眼底,而眼底的底色,却是一个巨大的旋转星盘。
星辰如棋,落入盘中。
有序,无序。
明亮,黑暗。
界限,无界。
在这里错乱,又在这里规整。
一股携带着洪荒与苍凉的记忆,浮现在苏幕遮的识海之中,凝聚出一幅清晰的星辰世界,还有一行究极深邃的古老文字:
“象天法地,星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