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蓦然几次想走,都被胡善人拦了下来,孟良志也坐在堂上,关切地说道:“景大人,犯人还在府中,若不捉拿归案,恐伤及府上之人,还请稍安勿躁,静待消息。”
胡善人抽出了刀,直插在了桌子上,闷声说道:“有我守护,定不会让人伤害大人。”
景蓦然无奈,只好坐了下来,只不过眉宇间的担忧,飘忽不定的眼神,却没有逃脱胡善人与孟良志的目光。
然而,令两人诧异的是,搜索没有收获。
在进行了三次地毯式搜索之后,孟良志与胡善人终于放弃了,别说什么黑油、弓弩等物,就连灯油、菜刀都少得可怜。
景蓦然是一个清廉的人,起码表面上看是如此,府邸只是三进宅院,人手不过二十。
在离开景府之后,一向对苏幕遮信任的胡善人也有些怅然若失。
孟良志更是讥笑不已,说苏幕遮是“纸上谈兵,不过如此。”
负责封锁景府的朱彪、王奈良、王牧等人,也没有任何收获,在孟良志、胡善人搜查期间,并没有任何可疑之人从景府中离开。
在忙碌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双瞳司撤出了所有人手。
回到双瞳司的孟良志等人显得闷闷不乐,王牧等人虽然嘴里不说,但也对赵三审此番听从苏幕遮,甚至让苏幕遮指挥的事颇有微词。
这些人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敬重苏幕遮,但从内心深处,更敬重强大的人。而一个失败的人,很难赢得他们的尊重。
赵三审也不解释什么,只是安排众人在房间中等待,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子时夜深,花木街的热闹终于退去,一些店铺迎来了短暂的休息,路上只有寂寥的醉客,偶尔路过的巡捕。
安静的,像入了梦。
无月,星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景府的后门悄然打开,一道身影左右张望了会儿,又掩门回到了院子之中,没过多久,再度张望一番,似乎下定了决心,走出了后门,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巷道的阴影中。
穿过巷道,走过木桥,身影小心翼翼地接近了七星楼,在七星楼中,身影潜藏在暗处,一动不动,过了一刻钟时间,才起身,离开了七星楼,穿过几条街巷之后,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老宅门外,敲了三声门。
门开了,一位穿着道袍的小道士打开了门,让景蓦然进去之后,探头看了看外面,见没有人跟踪,便关上了门。
老宅内,景蓦然连忙对小道士说道:“法师可在?”
小道士微微点头,指了指亮着灯的房间,低声说道:“法师已知你来。”
景蓦然求见,进入房间之后,看着端坐在蒲团之上的玄因,禀告道:“法师,双瞳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今日以追索犯人之名,搜寻了府邸。我担心事情有变,恳请法师,让我妻儿转离帝都,我愿为九道门献上最后一滴血。”
玄因闭着开眼,并不说话,沉寂的空间,令人压抑。
漫长的沉默,让景蓦然手足无措。
一刻钟后,小道士进入房间,禀告道:“法师,并无人跟踪。”
直至此时,玄因才睁开眼,目光锐利地说道:“景蓦然,你的忠诚,门主都看在眼中。只是现在并非是你妻儿转离帝都的好机会,一旦异动,必然会引起双瞳司警觉,你也会陷入险境。这样吧,再过七日,待你休沐时,带妻儿出城郊游,让他们转离,如何?”
“多谢法师!”
景蓦然感激跪拜。
玄因微微抬手,示意景蓦然起身,然后问道:“韩衡临死前说的人,可查出来是谁了?”
景蓦然皱眉,递上一本册子,说道:“韩衡所说的人名为任功,然而任功早在三年前便已死了。具体韩衡说的是谁,目下也不好推测。但在近日,我听闻有一位商人名为仝巫,调查过后发现,仝巫曾是韩衡同期进士,后弃官经商,而其名字,与“人工”全部相关。”
玄因接过册子,仔细看过之后,问道:“可有把握?如今双瞳司盯得太紧,每次行动,都可能会连带着一系列的损失。上峰可不允许我们一次次损失人手了。”
景蓦然叹息道:“法师大人,此事很难说得准。若是想确认情报,最好的方法,不是应该审讯那两位吗?”
玄因将册子揣入怀中,皱眉道:“若是可以审讯的出来,还用得着如此费功夫?上峰说了,他们并不知情,这些人化整为零,每个人只负责一个部分,只有找到最后一个人,才能找到《密局奥义》的所在!”
景蓦然思量再三,说道:“法师,就当下的情况来看,仝巫很可能是韩衡所指之人。若是时间来得及,我愿重新审查一遍卷宗,找找线索。”
玄因摆了摆手,说道:“就担心来不及了,如今《密局奥义》的消息满城飞,西夷使团也蠢蠢欲动,双瞳司的人更是四处追寻线索,就连汉耀学院,也已介入其中。一旦他们取得先机,这对于我们的大业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是选择一个不确定的目标,还是选择继续沉寂,找寻到更精准的目标。
这让玄因有些头疼。
时间的压迫感,让人容易失去耐心。
玄因嘱托道:“罢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便交给上峰来决断吧,切记,此事绝不可泄密,否则,你知道后果。”
景蓦然连连点头,躬身退出房间,由小道士送出了门外。
轻车熟路,景蓦然轻快地离开,暗处,小道士一路跟随,直至景蓦然进入景府后门的巷子,才折返回去,汇报给玄因:“安全,没有人跟踪。”
玄因放心了。
景蓦然到了后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放松地打开门,进入后院,关了门,转过身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双瞳司,不过如此。”
呼!
一个火把燃亮,两道身影缓缓走向震惊的景蓦然。
苏幕遮嘴角带着轻轻的笑意,问道:“景大人,夜深不好好休息,这是出去赏星了吗?”
云君沫按下了剑的压簧,声音如清冷的剑光:“若是景大人喜欢赏星,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