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熠不服,梗着脖子。许老师反应过来不对,改口道,“段嘉熠,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出去参加训练。”
林澈拽了拽他袖口,段嘉熠这才作罢,离开座位往外走。
还没等人出教室,许老师敲打一般地,提高声调,“我不在时班长负责纪律,不管是谁,都必须无条件配合班长工作,要不就给我滚出十二班。”
段嘉熠不吃她这一套,往外走的步伐越发地张扬嚣张。
许老师拧着眉毛,唉声叹气了一阵,清了清嗓,“马上就是开学摸底考试,学校的意思是根据这次的成绩,选出排名前二十的同学,组建一个高考冲刺班。”
“老师,不想进冲刺班是不是可以不用参加考试?”
全班发出一阵哄笑,许老师敲了敲桌子,“我知道大家对分班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但是考试是全体同学都要参加的。”
许老师的视线在陆行谨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林澈都感受到了这如芒刺背的目光,然而陆行谨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坐得端正,低头认真看着题。
半晌,许老师才收回目光,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陆行谨,早自习结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陆行谨这才抬起头,应了声“好。”
他的目光稍一偏转,就能看到林澈在低头翻数学教材。
她的眸子懒懒地垂着,漫不经心地,粒粒分明的睫毛,羽毛一般一动一动的,眸底尖锐的锋芒被刻意藏起来,只剩下清澈和温柔。
清晨的阳光在她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额角有一缕碎发不安分地随着微凉的晨风飘动,仿佛晨光不是洒落在她身上,而是被俘获而臣服,甘愿依附于她。
长期进行军事训练的第六感,让林澈很快就察觉到了陆行谨的目光。
被抓了个正着的陆行谨并不慌张,反而正大光明地看着她,“刚才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是在替段嘉熠道歉吗?”
“你吃醋了?”
林澈嘴角上扬,眼睛沾染上笑意,亮晶晶的。
“我……”
被说中心事的陆行谨心跳突然像开了三倍速,他从没想过进展会这么快……
心情从悸动到紧张到彷徨到害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知道了,她会觉得讨厌吗?
“你和段嘉熠以前关系挺好吧?”
“嗯?”陆行谨有些发愣。
“看得出来。放心吧,我不会抢你兄弟的。”
“希望你们能早点把话说开,和好如初。”
林澈哥俩好地拍拍陆行谨的肩膀,满脸“我懂”的表情。
陆行谨却不懂了。
她刚才说吃谁的醋?
难道是……段嘉熠的醋?
“没有……”陆行谨迫切地想要解释,可解释的话说出口,才会真的吓到她。
“算了……”陆行谨对自己说,是他痴心妄想,林澈只是借读,等她要做的事情做完,应该就会离开了吧。
而自己,却是永远都逃离不了这里的。
“没有什么?”林澈突然来了兴趣,追着问。
“没有吃谁的醋,跟段嘉熠关系不好。”
“你所看到的,就是我们全部的交集。”
陆行谨被许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的时候,林澈书包里的黑色手机传进来一条信息。
“晚上八点,藤山镇客运服务站。”
手机屏幕上,林澈用的是26键,不过与普通的排列顺序不一样。不仅如此,每按下一个字母,键盘就会重新无规律打乱顺序。
然而她打字的速度和流畅度并没因此而减慢分毫,两秒后,她已经回复好了信息。
“已阅,批准。”
已经过了立秋,天变得短了,才六点半,暮色就已经蔓延了上来。
林澈骑自行车到客运站,零星有几个拎着行李的中年人,脸上带着疲倦过头后的麻木。
她把车锁好,背着书包往站里走。整个建筑不太大,是那种年代久远然后翻新的,有一股陈旧的泥土味道。
林澈刚进来,有个带黑色口罩的中年男人在背后拍她的肩膀。
“你这穿的什么衣服,太丑了。”
林澈身上穿的,自然是藤山一中的蓝白校服,秋季款,长衣长裤。L号的穿在她身上,大小还算合适,就是肥得很,像是挂在身上一样。
她白男人一眼,“你这一身穿得好,地痞流氓似的。”
袁思明哑然失笑,两手插在黑色上衣的兜里,“我可不就是个大流氓吗。”
林澈懒得跟他废话,从肩上取下书包拉开拉链,翻出个巴掌大的盒子,懒洋洋地扔给他。
袁思明看到林澈把东西往外一抛,立时身上冷汗出来了。把东西接在手里,双腿有些发软,有些后怕地,“我靠,我叫你祖宗,你能不能体谅下我脆弱的心脏?”
“一颗被边境战乱洗礼多年的……脆弱的心脏?
林澈这话说得十分散漫,像是一只慵懒的猫,跟他与段嘉熠和陆行谨相处时的神态完全不一样。
袁思明摘下口罩,一张风情多种的微笑唇,一张一合地勾魂夺魄,“这要是我的东西,随你摔还是踩,高兴就行。”
“可我也是替人办事,万一出了差池,雇主是要撕了我的。”
林澈不耐烦地,“印章外有个伪装用的泥膜,回去后用刻刀剥开。”
“你自己小心点,万一出现割损、划痕的话,我可概不负责。”
袁思明装出乖巧的表情,比了个“OK”。
“行了,没空听你废话。我走了,记得登入系统把尾款结了。”
“我这次在国内能待半年,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袁思明提高了声调,林澈头也不回地,“很快,最近风声紧,我劝你停个几年。”
“钱能省着花,所以命也得省着用。”
藤山镇的夜晚很安静,每个路灯之间隔得很远,中间就会有一段光线照不到的黑暗地带。
经过上次的事情,林澈怕骑车撞到或者压到什么东西,就一手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
经过集市的时候,周围热闹起来,有几家小餐馆还在营业,还有围坐成一圈喝酒的男人。
如果不是听见带着哭调的声音,林澈根本注意不到,他们中间,还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