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狱卒敲击着牢房的铁栅栏，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你们这群蠢猪，开饭了！”

狱卒骂骂咧咧的吼着，一手提着水桶，用木瓢舀出一勺如同猪食一般的粘稠物，蛮横的倒在犯人碗里。

犯人们不满的摇晃着牢门，各种脏话脱口而出。

“怎么天天都是这些东西？”

“你们这些混蛋怕是吃了回扣吧，这牢饭狗都不吃！”

狱卒用铁棍猛的敲了一下铁栏杆，呵斥道：“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渣滓，有东西吃就不错了！不愿吃的就给老子倒掉！”

几个刺头犯人看着狱卒凶狠的神色，手中的铁棍，低声骂了几句便蹲回牢房，端起地上的“猪食”，一边扒拉一边吃了起来。

监狱最偏僻、最阴暗的一间牢房里，罗德极不赖烦的醒来。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人，黑发黑眸，身材瘦弱。

但是和那些眼神浑浊亦或是充满暴虐和愤怒的犯人不同，这个少年眼神清澈，眼中满是沉静。

有别于同龄人的成熟。

狱卒缓缓走到牢门旁，和面对其他的犯人不同，看向这个少年时，狱卒的脸上多了些笑意。

“怎么样，罗德小子，今天有新鲜的三明治和面包，还有一些火腿，要吗？一个银币。”

狱卒亮了亮怀里的一个油纸包。

罗德则是咧嘴笑了笑，说道：“老哥你可是真黑啊，这些东西放到外面最多十个铜币。一到这里面就翻了十倍，我挣的可是辛苦钱啊。”

“老哥从我这赚完钱，转身就扔到了窑子里，半个钟头都挺不到，不划算啊！”

“你小子兜里差这点钱吗？你要是愿意吃这桶里的东西老子也不介意，一个银币，不要拉倒，老子等会拿出去喂狗。”狱卒气笑一声。

“不了不了，我今天就出狱了，下次一定。”罗德笑着摆了摆手。

“下次可不是这个价了。”狱卒骂咧一声，提着饭桶离开。

这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是这所监狱的常客了，偷窃、诈骗、掮客……

手段高明，眼力劲好，几乎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街区里的不少混混头目都想招揽这个小子。

而这小子也真是个人才，竟然对这些招募全都答应了。

接着这个由头，他经常数个街区流窜作案，还互相撺掇这些混混开战。

后面几个混混头目一合计发现不对，一查内鬼才发现罗德这番惊天操作。

几个头目恼怒不已，直接对罗德下了追杀令。

然后罗德这小子第二天就来自首了，把监狱当成了庇护所。

还花钱打理了狱长，要了个单间。

风头过去了，他就出狱。

风声紧了他又进来……

一来二去，不仅和监狱的狱卒和犯人们也都成了熟人。

外面的那些混混头目们不止一次的派人进来，想结果了这小子。

但派进来的人无一例外，全都人间蒸发，死于各种意外。

等罗德出狱后，那些派人杀他的混混头目，都会惨死家中。

久而久之。

大家对罗德这个小子，从心底里都打上了一道特殊的标签。

不能一次性弄死他，后患无穷。

如同掩藏黑暗里的毒蛇一样，冷不丁的就会出现，咬你一口。

……

下午时分。

身材有些发福的狱长缓缓走到牢门前，打开门走了进去，俩人低声交谈起来。

“你这次送给我首饰我夫人很满意……东西确认干净吧？”

“当然。”罗德点了点头，“都是我真金白金买来的现货，收据您不是都看到了吗？这东西我可伪造不出来。”

狱长满意的拍了拍罗德的肩膀，突然神色一沉，语气严肃的说道：“最近这几个月，别犯事进来了，在外面收敛一点。”

“莱茵港有大人物下来了，我可不想因为包庇你的事吃官司，丢了饭碗。”

“你小子这些年赚的油水也不少，是时候收手了，换个地方改头换面，从新开始生活不好么？”

“再继续做这行，迟早你脑袋要掉。”

罗德闻言点了点头，但有些事不是他这样的家伙能决定的。

“出去吧。”狱长解开罗德身上的镣铐，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谢了。”

罗德道谢一声，朝着监狱外走去。

“罗德，什么时候回来啊？”一个犯人大笑着起哄。

“小子，下次进来记得帮我带瓶酒！”

“罗德，记得帮我看看我老婆孩子，下次进来帮我带包烟！”

“小子，答应我的事你可别忘了！”

“好的，好的。一定带到。”罗德笑着和犯人们一一回应。

一旁看守的狱卒则有点不赖烦了：“你们别在这啰嗦了，反正这小子再过不久又会进来，有什么话下次再说！”

“快去快回啊！”一群犯人看着罗德离开的背影，大声起哄。

……

走出监狱的大门，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咣当声。

呼吸和监狱里截然不同的新鲜空气，罗德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

一个带着帽子，穿着一身老旧西服的青年走了过来。

“罗德，老头子要见你。”

俩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如同路人一般擦肩而过。

罗德叹息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或许是混得最差的穿越者也说不定。”

四年前来到这个狗屁倒灶的世界，成了一个贫民窟里随时会腐烂的乞丐。

他没有等到系统“叮”的一声。

为了生存，他只能随波逐流的融入这个漆黑的世界。

他是个小偷。

莱茵港最好的小偷。

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

“等我攒够了钱，我就离开莱茵港，去学习魔法，当一个高高在上的法师大人……”

罗德本以为他来到的是一个中世纪的西方世界。

但是在港口里见到的一个个长相各异的“异族人”，各种古怪奇异的生物。

一次夜幕中的亲眼目击，那些恐怖的家伙……

更让他明白这是一个存在超凡力量的特殊世界。

对于他这样地沟里的臭老鼠来说，这是改变命运最大的筹码。

魔法，超凡。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重获自由。

……

罗德从一条繁华的步行街离开，走出来时兜里已经多了两个钱袋。

去街上买了些东西后。

在旅馆开了间房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罗德向着枫叶街走去。

莱茵港的平民区，罗德的“窝点”。

一栋颇有年头的小楼前，罗德停下脚步，敲响了门。

三重三轻，两重一轻。

门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走了出来。

“罗德，好久不见！”汉子热情的打着招呼，一个熊抱差点让罗德喘不过气来。

“库尔……曼，你是要杀了我吗？”罗德骂了一声，一肘拐在汉子的腰上。

库尔曼嘿嘿笑了一声，连忙松开罗德，拍了拍罗德的肩膀。

“小子，几个月不见，又长结实了。看来牢里的伙食很好嘛！”

“你要是喜欢可以进去呆呆。”罗德翻了个白眼，然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汉子。

“法雷产的龙舌兰，上等品。”

库尔曼接过酒，一张脸笑着如同菊花一般。

罗德摇了摇头，走进小楼。

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很快围了过来。

“罗德回来了！”

“罗德大哥回来了！”

男女皆有，不少孩子身上、脸上还能清晰的看到伤痕。

这些孩子都和罗德出身一样，来自贫民区，或是孤儿院。

他们在接受做扒手的训练。

根据他们训练的成果，未来将会分配到不同的“工作”。

手脚伶俐的孩子，未来将会流窜于街巷，瞅准那些富人身上的珠宝，腰间的钱袋。

脑子活络的孩子，则会跟着一些“老麻雀”，学习如何用言语和脑子从别人哪里骗取钱财。

长得好看的，无论男女，现在就会开始学习各种才艺。

成绩优秀的，将会送到那些“妈妈”手里，成为别人口中的“名姝”或是“少爷”。

成绩不行的，就会被送到窑子里。

善于交际的，会成为掮客。

……

而一无是处的，则会打断四肢，扔到街上去行乞。

罗德则是走出这栋楼里的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

他最常做的工作，就是替“老头子”收拾那些混迹在莱茵港，却又不听话的刺头。

老头子手下的人都叫他“黑手套”。

专做脏活的家伙。

“这是些糖果，你们拿去分了吧。”罗德把手里的另一个纸袋递给孩子们。

孩子们欢呼着离开。

……

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乱的头发，罗德敲响了身前的木门。

曾几何时，这扇门对他来说如同梦魇。

“进来吧。”一声嘶哑的声音传来。

罗德推开门走了进去。

昏黄的灯光，一排排书架，令人感觉情绪舒和的熏香气息。

楠木制的巨大书桌前，坐着一个身材消瘦的老人，穿着一身老旧的绅士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

“好久不见，罗德。”古兹曼·赫尔德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他最优秀的弟子。

那个十二岁时，主动走到他面前，希望有一口饭吃的小乞丐。

那双如同狼一般的眼睛他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只不过现在罗德的眼神收敛了很多。

如同一只已经被驯服的忠心猎犬。

但是古兹曼知道，狼始终是狼，和狗不同。

“罗德，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古兹曼没有和罗德过多寒暄，上来就切入正题。

“知道了。”罗德没有问是什么事，直接答应下来。

古兹曼深深看了罗德一眼，取出一个卷轴递给罗德。

“把她绑来。”

罗德接过卷轴，缓缓打开。

一个有着银色头发的美丽精灵。

“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开始插足这种生意了，精灵这些异族的生意，就连那些大贵族也未必敢做……”罗德皱起眉头。

古兹曼没有解释的意思，语气平淡的回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知道的越少，对你来说越是好事。”

“完成这件事，我就会放你自由，真正的自由。我会让莱茵港的那些老鼠不在盯着你。”

罗德两年前曾经逃过一次。

想逃离莱茵港，逃离古兹曼。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被抓回来的罗德被吊在这房子里鞭打了三天后，眼神逐渐变得像现在一样。

像只忠犬。

“我知道了。”罗德躬身离开。

古兹曼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看着罗德关上门，消失在视野尽头。

“当条好狗，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