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听到九歌的呼唤，萧苏媚的双眼缓缓睁开。

“闻九歌”

她使劲的伸长手。

九歌主动去抓住她的手。

“萧苏媚，我听说你想要见我，着实感到意外，不知道你想要对我说什么。”

萧苏媚的一双眼睛里泪光闪烁。

“我确实想要和你见上一面”

“闻九歌，一直以来对不起了。”

九歌睁大了眼睛，感到讶异。

萧苏媚流下悔恨的泪水。

“我不该设计陷害你，不该将上一代的仇恨报复在你的身上，我应该直接去找那个人才对。还有分宫楼那次，你遇刺也是我派去的杀手，幸好没有得逞，否则我现在就没有颜面见你，真的很对不起你，直到现在我才恍然觉悟，原来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

九歌恻恻道：“我得感谢你，又解开了我的一个疑惑。但我也有错，如果我不一根筋的问到底，不把你逼上绝路，或许你的那个秘密能继续守下去，不至于遭受现在的痛苦，所以你不必对我感到抱歉，因为我已经报复回去了，我和你现在是撇清了。”

萧苏媚听得泪涟涟。

“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可惜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利用你的信任去伤害你，事到如今我的报应也来了，我没有任何怨言。”

她吸了口气，接着说：

“只是我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太子殿下，他对我那么好，我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欺骗他，让他痛心，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九歌好奇地问：“你，对于太子殿下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感情？”

萧苏媚默泪。

良久，她才开口回答。

“我对太子殿下我很感恩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但这份恩也只有来世再报了。”

“所以你并不爱太子殿下吗？”

九歌柔声问。

萧苏媚抬眼看着九歌，四目相对时，她的眼神变得很坚定。

“十八岁那年，我的心我的整个人全给了那个为我立下誓言的男人，所以今生今世，我不会再变心，即便后来遇上了太子殿下，我也只能对他心存感恩。”

九歌顿然明了。

“那个为你立誓的男人是柳子璜吧。”

“嗯，表兄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我，至始至终都选择与我共进退，让我好像回到了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那段痛苦日子里，那时候表兄的出现，宛若冬日里的阳光，温暖了我的心。”

萧苏媚说得意犹未尽。

九歌叹息道：“但如今，柳子璜已”

“我知道。”

萧苏媚抢了她的话。

九歌闭口。

萧苏媚说道：“我知道表兄已经先我一步到了黄泉路，我知道他此时此刻在那里等着我，而我也很快就会过去与他一路同行。”

九歌忍不住，说道：“萧苏媚，你不要那么悲观，你现在只是受了重伤而已，我马上就去请太医来为你医治，相信假以时日你还能恢复得像从前一样”

“不！”

萧苏媚紧紧抓住九歌的手。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撑不了多久了，如果不是意志让我坚持着，恐怕连和你说话都成困难。”

“可是”

九歌仍坚持要去请太医。

萧苏媚再次摇头拒绝。

她看着九歌，努力撑起微笑。

“真没想到，能在生命的最后与你化干戈为玉帛，接下来我可以无憾的去了。”

“萧苏媚”

九歌泣不成声，眼泪止不住的掉出来。

萧苏媚向九歌提了一个请求。

“闻九歌，我最后能否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说。”

“将我的骨灰带回萧家的祖坟，和我的家人葬在一起。”

“好，我会的。”

九歌哽咽的答应。

萧苏媚欣慰的合上眼。

她最终还是去了。

躺在九歌的怀中，走得很安心。

九歌哭成了泪人。

手里还握着萧苏媚冰冷的手。

久久没有松开。

子栩默默的站在远处，观看全程，虽然脸上没有作出任何表情，但内心却有很深的触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仿佛静止一样，两人都没有动。

子栩忍不住走了过去，告诉九歌：“按照宫中规矩，逝世妃子的尸体是不能随便带走的，不过我可以帮你，让你如愿带她离开。”

九歌两眼看着萧苏媚的遗体，听到子栩的话，回了句“谢谢。”

子栩知道她此刻沉重的心情，没有再说话，转身出去办事了。

九歌还留在原地。

萧苏媚的死让她一下子迷茫了。

恩怨到底算什么。

仇恨又算什么。

在死亡面前，好像什么都没那么重要。

今夜，比往日要暗一些。

风很大，很凉。

冷宫的院子里火光冲天。

九歌和子栩站在熊熊烈火前，目送萧苏媚最后一程。

子栩说道：“抱歉，因为宫中的规矩，只能先在这里将萧苏媚的遗体火化，才能带出宫去。”

九歌回道：“不必感到抱歉，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由衷的感激你。”

子栩斜睨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我实在很好奇，你与那萧苏媚不是仇人吗？为何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九歌想了想。

“这就叫做化干戈为玉帛吧，不管我和萧苏媚以前是怎样的敌对关系，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一点也不记恨她，反而同情她。”

子栩听完话，马上就明白了。

两人再次缄默无声，直到萧苏媚的骨灰装好，才一起离开桑榆殿。

路过云雀殿时，九歌下意识驻足，转头看去，只见整座殿黑漆漆一片，大门也紧闭着，一股空荡而凄凉的气息，她不由得一声叹息，接着向前走。

行经太和殿门口时，正巧碰见太子庚辰在那里和宫娥们嬉戏玩耍，看他满脸通红，身体跌跌撞撞的模样，似乎是喝醉了。

子栩刚要过去被九歌拦住。

她摇摇头。

“就让太子殿下好好放纵一下吧。”

子栩不高兴。

“你似乎很关心太子。”

“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萧苏媚的事情让他在众臣面前成了笑柄。”

九歌的话叫子栩语塞。

“走吧。”

子栩伸手拉着九歌的手臂往东宫大门走去。

出了东宫，便坐上马车离开王宫。

子栩一路相送，将九歌安全送回太师府。

进门前，九歌对坐在马车内的子栩说道：“今日，谢谢你了。”

子栩的一只手还提高着帘子，听到九歌的话，他转回头笑了。

“你今日已经对我说了很多次感谢的话了。”

“我只是不想亏欠你太多。”

九歌真诚的说。

子栩转而一脸冷漠。

“既然你已到家，我就不作停留，先走了。”

话完，他放下帘子，让自己消失在九歌的视线中。

伴随着车轮辘辘的声音，马车向巷口驶去，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九歌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离开后，才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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