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你怎么来京城了?”
茅坚石没有回头,但还是第一时间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对于开辟灵窍的修士而言,已经不需要单纯用肉眼来感知周边的事物,只要命魂能够触及的距离,任何靠近他们的东西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察觉。
“真没劲,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么”
宁澜瘪了瘪嘴,失望的收回了手掌。
茅坚石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要是他真的不配合,宁澜在接近他十米范围内的那一瞬间,茅坚石恐怕已经出声了。
“茅师,想不到能在京城遇上您,还真是有缘!”
宁澜在宁王府是等同于国宝一般的存在,有她在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宁少弘,很快便热情的走了上来。
可茅坚石却像是没看到对方一般,在一位食客起身的下一秒,转身功夫便快速坐在了摊位前。
宁少弘身子僵了僵,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定然是因为上次的事,还没气消,也不上前继续触对方的眉头。
“这种街边的东西,真的好吃?”
不一会,一碗热腾腾的打卤面就送到了茅坚石的面前,一旁的宁澜鼻子拱了拱脖子,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宁澜,从来没有尝过街边的玩意,因为这些摊贩的手艺不仅粗糙,个人卫生都有些令人不忍直视。
可当他看到茅坚石一副食指大动的模样,又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想当初,她与茅坚石也是因为对方的厨艺而结识的,所以再她看来,对方对于美食这一块的评价非常有权威。
“还没尝过,不过一般对于这些街边的美食我都挺有信心,你看看这摊位边上的情况就知道了!”
茅坚石随意指了指,很快宁澜就看到许多人哪怕没有位置,都要蹲墙边大快朵颐,为的就是吃这一口热。
这般场景,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在被封印了体内的尸毒之后,属于常人的五感逐渐回归宁澜的身体。
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厌食症了,看到众人那股嗦面的劲头,心中最后的一丝防御也瓦解了。
“老板,给我来三份!”眼看摊位上的面食越来越少了,宁澜再也顾不得矜持娇喝出声。
随即,也不管茅坚石愿不愿意,将她那挺翘的臀儿往茅坚石屁股下的凳子挤去。
换做普通人,就算卯足劲也休想让茅坚石的屁股挪动半分,可宁澜又哪里是什么泛泛之辈,拥有半僵之身的她又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高品武夫,一屁股下去让得茅坚石一个踉跄不说,差点将小木凳都给坐垮了。
正香喷喷嗦面的茅坚石,哪能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下,要不是他下盘稳,恐怕已经连人带碗塌倒在地了。
原本他是想发火的,可最终还是在对方惊人的弹性的下收起了肝火,不满的扭来扭屁股,表达自己内心的不快。
边上的这些普通老百姓,平日里就没有见过像宁澜这般美貌的女子,更何况她还居然不顾男女之防,在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挤一张凳子,也是大为惊奇,一个个小声指指点点了起来。
“咳咳,小妹,这里人多口杂,你还是不要闹了!”
被晾在一边的宁少弘,很不习惯众人的注视,小声劝了一句。
“哼!你想离开就离开便是,腿长在你身上,谁能管得住你!”
宁澜似乎也很不待见自己的兄长,轻哼了一句便是没有再理会。
望着宁澜俨然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做派,宁少弘也是大为头疼,不过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就顾自己离开了,日后想要再修补彼此之间的关系定然是不可能的了。
无奈之下,堂堂宁王府未来的王爷,只能像个保镖一般木然的站在一旁,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不尴尬。
“呶,给你!”
宁少弘的坚持还是有回报的,不多久,一碗热腾腾的打卤面便递到了她的面前,随着打卤面递来的方向望去,是宁澜那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宁少弘心中一暖,立即笑呵呵的接过了面碗,让得傲娇的宁澜再是心虚的哼了一声。
仿佛是在告诉对方,自己只是在可怜他罢了!
宁少弘知道自己妹妹天性,对方既然还愿意将打卤面递给他,那就说其心中的不满已经消了大半,心中一乐,也没有了往日的矜持,笑眯眯的开始嗦面。
“嘶,这味道”
这面条一入口,宁少弘的眼睛瞬间便瞪大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完全不被他看在眼中的杂食,居然是如此鲜美,虽然汤水的味道是重了点,可关键是越吃越香。
武夫的食量本身就大,一小碗面对他而言,连塞牙缝都算不上,转眼功夫便被他消灭的一干二净。
宁少弘目光有些不争气的瞥了眼摊位,很快便发现,面食只剩下最后两份了,他有心再来一份,但碍于面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新出锅打卤面送到了他人的手上。
然后再瞅了瞅宁澜,好家伙,她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对着第二碗打卤面开始吧唧嘴了。
见到宁澜这么接地气的吃法,那些围观者也是啧啧称奇,一看人家姑娘的着装便知道非富即贵,却没料到,这些富家千金一旦放弃了包袱,那模样也与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久而久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目光也是散了开去
“客官,这打卤面就当是小人的一些心意,就不用给小人银两了!”
不多久,碗中的打卤面就被宁澜他们一扫耳光了,可当茅坚石刚作势要付钱时,摊主却弓着腰一脸讨好似的拒绝了。
其实摊主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因为茅坚石几人的出现,让他的生意也比平日里红火了不少,虽然知道大家都是来看美人的,可没有一碗热腾腾的打卤面做掩护,一般人还真不敢凑这个热闹。
“好意就心领了,我没习惯吃白食!”
茅坚石则没当一回事,直接丢出了一两碎银。
一见这银子的数目,原本打死也不会收钱的摊主,眼睛更是直了。
京城的物价虽远非那些偏远的城镇可以相提并论,可他这打卤面顶多也就卖三个铜子。
而眼前这一两银子,可是抵得上他整整卤个十来日的面了。
他们这些小摊贩的利润都不高,一碗打卤面的利润连半个铜子都不到,难办呀!
摊主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些想反悔了
在京城接头做生意,没点眼力劲可是做不长的。
明眼人都知道眼前这三人非富即贵,他一个小小讨活计的摊贩又怎敢去收这个钱,别回头被人在巷子里收拾了也尤未知。
摊主不知道今个的大老爷是犯得什么病,非要钓他胃口,可等他刚鼓起勇气抬头瞧瞧对方模样,已然是半个人影都不剩。
他左右一环顾,除了一张空了的老桌木,仅剩下的也就只有那明晃晃的碎银了。
一处还算安静的湖边,茅坚石三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可随着几人的话题渐渐有些深入,马上便引起了茅坚石的注意
“哦?你们宁王府离京城如此之远居然也收到了掌院府的请帖?”茅坚石脚步顿了顿,似乎有些兴趣。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来凑什么热闹,要不是兄长说掌院府此次寿宴千载难逢,关系到日后朝堂的走向,我才不愿来听一群腐儒夸夸其谈呢!”
宁澜兴致缺缺甩着手中的柳条,脸上写着千万个不愿意。
换做从前,她定然是不会参与这种宴会的,在她眼中,这种聚会全然是一群虚伪的老贼聚拢在一起,不知廉耻的吹捧着上位者的无聊把戏。
可如今,宁王府少了宁王这根主心骨,不免需要在消息传播开来之前,尽可能的笼络关系,以免在日后独木难支。
而以她的年纪与实力出现在宴会中,无疑是从侧面存托出宁王非同寻常的底蕴。
年龄不足三十的高品武者,可不是什么大白菜,整个大胤也就寥寥几人,一只便能数得过来。
父亲的死尸宁澜心中的一根刺,宁王府为了她这位掌上明珠几乎倾尽全力,即便是她再不愿,也不能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至少,不能让她父王的心血栽在她的手上!
“宁王府可是武将世家,掌院府作为文官之首,公然邀请你们,就不怕惹来非议?恐怕皇主也会心生不满吧!”
见眼气氛到位,茅坚石便开始切入正题。
对于这种事,几乎足不出户的宁澜又怎会知道,不知该如何去接这个话题。
然而,打从一开始茅坚石问的就不是宁澜,一旁的宁少弘也是心知肚明,马上接过了话头道:“若是郭掌院想要再进一步,封侯拜相,此举定然不妥,可如今朝堂之上关于郭掌院即将卸任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而郭掌院一向清廉,刚正不阿,在这种关头,哪怕是朝廷也不得不卖他一个人情!”
“人情?”茅坚石抬了抬眼,首次正视当了好半天陪衬的宁少弘。
宁少弘正愁没有机会缓和与茅坚石之间的关系,见对方望来,也是心头一热,趁热打铁道:“七年前,郭掌院纳得一婿,是为当年科举高中榜眼的沈庶常,也称庶吉士!”
茅坚石的前身毕竟是一位读书人,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
庶吉士,由通过科举考试高中三甲进士的人当中选择有潜质者担任,为皇主近臣,负责起草诏书,又为皇主讲解经籍等责,是为明内阁辅臣的重要来源之一。
换做茅坚石前世,也就是博士硕士之流,是朝堂文臣中的香饽饽。
庶吉士虽然未入官职,却等同于现代的总理秘书,即便是下放到任何一个县城,也足以担当太守之职。
“一般而言,若是郭掌院要卸任,定然会在其彻底失势之前,为其女婿提前铺好后路,直接下放的县城做他的太守老爷。”。
“虽然不是朝堂中心任务,却也是乐得山高皇帝远,也当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称!”
“可如今,郭掌院既然想要借此次大寿,寿邀朝中高官,显然是摆明了要助其女婿稳住翰林院的地位!”
“庶吉士往上一步便是编修,而若是能在编修这个位置站稳五年,便有机会一窥大学士之职,想来以郭掌院手底下的门生,要助他女婿进位编修定然如探囊取物,可若是大学士的话,那便需要外力的支持的!”
宁少弘自少时饱读诗书,又曾与皇子伴读,故而对朝中内情也略知一二,如今为茅坚石分析起来,那叫一个侃侃而谈。
茅坚石轻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宁少弘一时讲得也是热情高涨,却中途被茅坚石四个字呛得戛然而止,感觉就像是一小学生回家拿着满分试卷正准备像父母邀功,结果却被父母来了一句,哦我知道了,转头就顾自己一张东风杀入牌局的画面既视感。
“我对这些朝堂之事到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不过,既然掌院府连王爷这等武将世家也邀请了,想必到时聚集一堂的,必然不乏咱们大胤修炼一徒的中流砥柱!”
“如果能有机会与这些强者交流一下心得,想必定然会十分有趣,不知王爷能否满足在下这小小的心愿!”
再是往前几步后,茅坚石再是峰回路转道。
一声声王爷,顿时将彼此之间的关系再度变得紧密了不少,宁少弘巴不得能够与茅坚石重归就好,必然是满口答应:“区区小事,本王又岂会让茅师失望,三日之后,茅师只要抽出时间与我一同前往即可!”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茅坚石心中大定,嘴上也像是抹了蜜一般。
“哈哈哈,哪里哪里,能够为茅师解忧,本王也是乐意之至!”宁少弘心中大乐,一日来的憋屈也是驱散一空。
“嘻嘻,如果宁昊也去的话,我也就不用对着那群白痴发闷了!”
一旁的宁澜悄咪咪地听着二人的对话,眼眸也是开心的眯出了一条缝,一下子对于那个讨厌的宴会产生了一丝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