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家的血脉,莫景鸿瞧着人哭的模样有些心软。
他语气稍有缓和,“王令申有个儿子名唤王霈,我见过,年纪轻轻一表人才,颇有才谋,是个不错的人,年后便是十八岁,尚未婚配。”
莫兮兮听着人的话抬起了眸,眸中泪意烁烁。
那王霈她在书院时见过,臭穷酸一个,怎配娶她?
她十五岁生辰时,别家公子送的都是各种贵重宝物,唯独他,竟就送给她一个用木头刻的小人,简直可笑至极。
莫景鸿继续道:“那段锦安整日不务正业实非良配,退婚了也罢,我去给王申令说一声,给你们俩……”
“不行!”莫兮兮哑着嗓音出声制止,对上人隐隐有怒意的灰眸哭着道:“曾祖父,那王霈一无功名二无银财,兮兮纵然是腿断了,可也是莫家的嫡出大姑娘,兮兮,兮兮不愿意嫁他!”
莫毅听着也急,“是啊,兮兮是我们莫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么能跟了那样一个人?兮兮也是您的曾孙女,别人不心疼您还不心疼吗?”
“砰!”
莫景鸿手中茶杯被重重放在了桌上,杯中茶水四溅。
他愤怒至极,“鼠目寸光,愚蠢至极!”
他本以为两人最多就是没出息,败家了些,但毕竟在莫家长大,眼光和见识该有一些,不曾想两人连目光如此狭隘。
“那王申令虽只是一个小官,但为人正直中派,他的儿子王霈更是个有谋略有才情的人,得重用是迟早的事,若是兮兮嫁过去,一来拉拢王家稳固莫家地位,二来,兮兮日后也有了依靠!”莫景鸿看着不识好歹的莫兮兮,心中气急,“你是我莫家的子孙,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不成?”
莫毅脑子嗡嗡的。
那王申令他倒也听说过,却不甚了解,他那儿子就更别说了,方才他听莫兮兮说人又穷又没有官位,自然是不愿意人嫁过去的。
可莫景鸿又说人有前程……
莫景鸿说的,定不会错,能巩固他们莫家的地位,光这一点便是值得的。
他转头对哭成泪人儿的莫兮兮道:“兮兮,我瞧着那人也不错,你看你现在,上哪去给你找这么好的一门婚事啊?”
“爹!”莫兮兮泪眸瞪上人,“我不嫁!”
“你若不愿嫁便滚出去!”莫景鸿听着气不打一处来。
莫毅剜了眼犟嘴的莫兮兮,看向一旁低头侯着的丫鬟,示意人将莫兮兮给推出去。
他转身讨好莫景鸿,“祖父您别生气,别生气!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自然是求都求不来的,兮兮她年纪小还不懂事,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只管同王家说好,兮兮这边我和她娘会好好同她说的。”
莫景鸿阖上眸叹了声气,只觉头疼。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莫毅离开后,莫景鸿耳朵才算得了清净。
方才的黑衣男子进来,朝人拱手行了一礼,送上一封密笺,“家主,叶炜让人递了信。”
莫景鸿打开,看着上头的内容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了抹冷笑。
男子瞄着人,好奇,“怎么了家主。”
莫景鸿将密笺用火燃起,丢到了一旁的香炉中。
“霍长风中计了。”
男子思忖片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给仲书秋传信,就说……”
莫景鸿抬眸,眸光晦暗,“就说,事已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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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皇城
敞亮奢华的御书房内,身着明黄色绣着沧海龙腾长袍的男子负手而立。
他静静注视着轩窗外一角风景,背影带着天生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一双漆黑如炬的眸子凛冽锐利,却染着一丝忧郁。
“陛下,天凉了。”内侍总管王忠手中捧着大氅,笑着道:“贵妃娘娘担忧您的身体,特地让人给您送来。”
身着明黄袍衣的男子看了一眼,心中不由生出厌烦。
“不必了。”他声音冷淡。
察觉到人情绪的变化,王忠手一抖,忙低下头应了声“是”,将袍衣交给身后的小太监又送了出去。
他看着威严的男子,知道人定是又想起了已逝的渝妃娘娘。
青烟袅袅,香木暖调,书房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梅花又要开了。”赫亓看着角落那棵冒出花骨朵儿的梅树出声,眉眼凌厉被一抹柔和取代,“朕记得阿渝还在世时,最是喜欢红梅,每每到了红梅盛开的季节,她总是要拉着朕陪她去看梅花。”
王忠顺着人的视线望去,笑了笑,“老奴记得,那时陛下还让人在宫里都种上了梅花,就为了能让渝妃娘娘一出门就瞧见红梅。”
赫亓幽幽叹了声气,眸底失落。
可惜,那一切都是过去了。
十年了,臻儿也长大了。
“老二他最近如何了?可有写信回来?”
王忠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恭敬道:“二殿下没写,不过竹清先生倒是写了一封回来。”
“小四儿才让人递进来的,说是快有十来天了,但被三殿下的人拦着,这信一直没送进来。”
赫亓接过人递来的信,眉宇不悦的皱起,“他如今当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王忠低下头,不敢接话。
三殿下有首辅大人支持,相当于几乎把持了半个朝政,这野心,不道而明。
之前人还做做样子,近来连样子也不做了,那些个大臣日日上书要求改立太子,虽都被陛下回驳了,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赫亓拆开信,目光快速浏览过信上的内容,眉头却皱得愈深。
“前些日子朕收到严相密函,说是霍长风从隆关退兵请大朔军马入驻隆关,恐已生变,朕已派汤卫带兵前去镇压。”
王忠:“霍将军向来行军有道,从无言败之时,此次贸然退兵隆关,确实反常。”
赫亓又道:“但竹清传来的信上却肯定了霍家没有谋反之心,当下之势在于钺国安危,竟叫朕派兵前去支援霍家军,你说这其中……”
他握着手中的信,只觉左右为难。
此刻朝中他除了严相和竹清再没有可信之人,若是连严相也投靠了老三……
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