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54【角色】(1 / 1)莺影莹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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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师傅坐,”曹淓毓很快收回遐想,指着一处桌凳说道。

杜玉奇笑着道:“多谢曹公子,”于是迤迤然走过去,稍稍敛衽便坐了下来,身后跟着雪衣站在一旁。

小茶僮很快奉上一应泡茶器具,准备为主人家烹茶。曹淓毓一看茶僮准备的是岕茶,在心里不禁又想起那女子也爱这岕茶,其实他自己对茶倒没什么特别喜好,有啥喝啥,自从她喝上岕茶之后,想想自己,似乎也没再选择其他的茶了。

岕茶摘自山麓,山多浮沙,随雨辄下,即着于叶中,烹时若不洗去沙土,最能败茶。但洗茶也有讲究,先洁手,再用一半沸水,轻轻荡涤之,水不沸则水气不尽,反能败茶。沙土既去,用手将之挤干,另选深口瓷贮之,抖散来待用

这茶僮是专门伺候主人饮茶的,不做它事,要培养这么一个茶僮,主人家非精于此道,亦或闲情逸致不能教之导之。就像戏班与家班的区别,家班往往能得主人家的亲自指点,于造诣上自然更胜一筹。

小茶僮惯做此事,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茶已成,分做两碗,两人各自饮啜。

杜玉奇饮后不禁赞道:“好茶!”

曹淓毓微微一笑,并未接下她的话,而是让小僮再煎一巡。待两巡过后,茶僮这才收拾起茗碗薰炉,重置于茶籯中,而后退下。

两人饮茶之后并未交谈,曹淓毓神色淡淡,只是把玩着手中一串珠子。杜玉奇对他有些好奇,还不时瞟上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人的脾气秉性。

半晌,还是她先开了口:“曹公子,不如手谈一局如何?”

曹淓毓抬起头来,依然神色淡然,道:“好啊。”

很快,小厮将楸枰置上,于是两人便在棋枰上厮杀开来。曹淓毓落子很快,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而杜玉奇终究是棋力稍弱,几十个回合下来,就弃子认输。

曹淓毓似乎没了兴致,收拾了棋子重新丢入篓中,而后说了声:“你二位慢坐,某还有事,”说罢便起身离去。

杜玉奇不以为忤,只是慢悠悠的收拾残局,将棋子一颗一颗的放入篓中,显得自得其乐。

而雪衣似乎早就憋了一股怒气,她愤愤然,对杜玉奇道:“这位曹公子好大的谱!这是瞧不起谁啊?”

杜玉奇呵呵一笑:“他不是瞧不起谁,而是没有谁能入他的眼罢了。”

“切”雪衣不服,又问:“那他岂不是个孤家寡人?”

“他是不是孤家寡人,这不知道,不过”杜玉奇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思索的神情。

“就算不是孤家寡人,那也是孤傲,孤僻,孤独这么不讨喜的性子,哪家姑娘会喜欢?”

雪衣还是心中不平,就是觉得这位周身没一点好,根本就比不上古珏。

杜玉奇瞅她一眼,瞧她那副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就算他没一点好,也比古珏那小子强千百倍。”

“师傅!”雪衣闻言有些不高兴了:“您怎能这么说古公子”

她不禁摇摇头,颇有些惋惜,这个傻徒弟就跟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我寻思着,这位曹公子心里应该有人,就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

雪衣疑惑,瞪大眼睛看着她:“还幸运?难道不是厄运?”

杜玉奇轻哼一声,伸出手指戳了她的额头,道:“就你这傻样都不知是幸运还是厄运,我看你就只有上当受骗的份儿,倒时别来找我哭诉啊。”

“师傅”雪衣已是老大的不高兴,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也不晓得是不是在埋怨她师傅。

杜玉奇懒得理她,依然看着曹淓毓离去的方向,显得若有所思

忽然冷不丁的呀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雪衣一脸茫然:“师傅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了那篇文章,”

“什么文章?”

“再评牡丹亭那篇,文章里说,男人的自我与女人的自我并不在同一面,这话起初我并不理解其实就是女人总是希望自己是心爱男人眼里的唯一,而不在乎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只要心里我是唯一就好。但男人并非如此,男人希望和每一个女人都有情,而不愿只对一个女人用情至深。”

“是吗”雪衣不由想起了古珏,他也是这样吗?

“而且我看这位曹公子心里的那位姑娘,就算他娶了她,将来是不是他心里的唯一?这还不好说,不仅如此,还要面对整个家族对她的评估。”

雪衣不由好奇:“这怎么讲?”

“曹家的大妇可是那么好当的?就像搬演戏曲里面的角色,曹家大妇这个角色是固定不变的,变化的只是扮演它的人,是否能吻合这个角色。”

“师傅,您怎么对这位曹公子那么感兴趣?就没有一句不是在说他的。”

杜玉奇听了傻徒弟这么一问,不由叹了一声,似有无限遗憾一般。

“我也不知道,总是觉得那位姑娘挺像年轻时的自己一样吧不过好在曹公子应是喜欢这位心上人的,而为师那时”

“可师傅您都不认识那位心上人姑娘呢。”

“呵呵,可为师怎么觉得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呢?也许就是那个米其林也说不定,见字如面,也算一种认识吧。”

“切!师傅,您瞎吹的吧?”

“好吧好吧,为师扯远了”

进京

自打漕河全线疏通了以后,进京的行程便大大缩短,这对于乘船的人来说,无疑是福音。旅途中除了稍显枯燥外,倒也没其他不适。

枯燥,那也是因为这位曹公子是个偏冷淡性子的人,并不怎么喜欢热闹,甚至说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他也并非孤僻,确实是懒得跟你说话那种,仿佛还真没什么人能入他的眼。

就好比那天与杜玉奇对弈,下棋就是棋盘上的一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没有风花雪月,也没有怜香惜玉,更没有不忍你输这种概念。他一贯都是毫不留情快刀斩乱麻,至少在对弈中如此。

除了一个人,他可以忍受对方在棋盘上所有的缺点,可以容忍悔棋,耍赖,可以容忍胡搅蛮缠,甚至不按章法下,更甚至还饶有兴致陪着一起下五子棋尽管对方也不见得好高明。

曹淓毓每日都要撸一撸那只圆圆的橘猫,他喂的很精细,还有专门的人伺候着。别看平时老是说它,但若是没有这只像树洞一般存在的生物,他的生活会乏味许多。

即便再沉默寡言的人,也是需要倾诉的。

在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航行,船已过了临清,往德州方向去,期间会经过武城和故城。到了德州之后为了加快赶路而转为陆地,改乘马车,经由东光,沧州、兴济、青县、静海到天津,再由天津走武清、东安到大兴、卢沟桥进京。

如此,便在到达德州后的一天半时间里,一行人已到了京城的永定门外。

这一路以四轮马车代步,就算马车再先进,依然颠簸的厉害,怎么也无法与坐船相比。其实男子尚且无妨,而女子就有些苦不堪言,尤其雪衣,自从坐上马车,就不敢再吃东西,生怕路上给颠簸吐了,两天下来,人倒清减不少。

进城之后,曹淓毓派人将杜玉奇师徒护送至虎坊桥的梁园附近,这是她们在京城的落脚地。

而后曹淓毓便径直去了正阳门,进了此门,正对是棋盘街,沿着街行至东江米巷路口转向东,在红厂胡同口再向北,过台基厂,会同馆,十王府,然后转进金银胡同。

他在京城置的业便在金银胡同里,一栋幽深的大宅,外面看不显,进去之后才是别有洞天,园中高柳老榆,四季皆荫,而且一门复一门,墙屏多于地,若是没人带路,说不定就迷失在这园里。有道是嫩草平铺纹卷浪,层台宛转势成航飐飐僛僛娇不已,斜风斜日一林芳。

大门为三开,正中一扇大敞,曹淓毓的马车没做停留,直接驶进大门,伴着塔塔的马蹄声又渐渐消失在重重阴翳之中,而后大门也缓缓阖上。。。

直至夜幕降临,

此时曹宅的大门又一次打开,先有下人出来升起风灯,而后再缓缓打开中门,一辆轻质马车从大门里驶出,在寂静的胡同里,清脆的马蹄声显得格外清晰。

这辆马车驶出大门,又很快消失在巷口,只余下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不过一炷香时间,马车便出现在东安门,停下之后,有三人从车里出来,稍事整理,而后步行至东华门。

此时宫门尚未落锁,三人也只在东华门稍稍停留,便有宦官将这三人领进了东华门。

养心殿西暖阁,

西暖阁又被划分为几间,较大的一间正是永明帝与近臣商议机密大事的地方。此时他静静的站在隔扇门内,看向门外,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而一身玄色道袍的曹淓毓,头戴同色幅巾,正由宦官引至养心殿,

永明帝听到了动静,难得脸上显出一丝微笑,

而曹淓毓也瞟见了皇帝,于是紧跟两步,上前来到永明帝面前,跪下叩头,口中呼道:“草民参见陛下”

“免礼,云澜啊,快快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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