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秋审。
鼓声震天,人声鼎沸,谩骂斥责声不绝于耳,不约而同的只针对在那高台之上,囚笼之中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形瘦弱,穿着斑白的破布囚服,勉强得以遮蔽身躯,一头乌发散乱,正蜷缩着身体,看不真切面容。
虽然是这样一副可怜瘦弱的样貌,众人心中却是没有半分同情怜悯。
“什么狗屁少君!他娘的就是一个为虎作伥的狼崽子!”
高台之下前排的大汉,“呸”了一声满面怒色,周围人也赞同的多加附和。
“不只是狼崽子,还是个白眼狼呢!平时嚣张跋扈也就罢了,乌鸦尚且知道反哺,竟然对对她养育之恩的江城主痛下杀手,如今如此简直是罪有应得!”
旁边颤颤巍巍的婆子像是因为愤怒而颤抖,不过嘴皮子倒很是利索。
“对啊,我家门口的阿花就因为长得好看,天亮时出门遇见了她,天黑的时候就让人抬了回来,简直是毫无人性!”
一片谩骂声不绝于耳,诉述这那笼中女子的罪行,更有甚者,在旁直接摆案研墨,一条条将悉数罪行记录在案,作声讨书。
空前高涨的口诛笔伐之声,论是千古罪臣的待遇也不为过。
正当民众越来越激愤,险些连看守拦不住上台上对那做恶之人拳打脚踢时,只听得惊堂木拍案三声,威武的一声“肃静”及时压住了人群。
只见囚笼前方两列士兵满脸肃穆,正前方身着玄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坐在高台公堂之上,一双虎目满是悲怆,脸色也很是憔悴,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大家静一静,今天在此只是为了......处理少君一事。”
愤怒的民众沉静了下来,看者台上的中年男子音容憔悴的模样也不禁一个个红了眼眶。
台上的中年男子是前任江城主手下的大将,名为沈冲,为人忠心耿直刚正不阿,平日里乐善好施,低调简朴,所以被城中民众爱戴。
而江城主的名声倒也不差,甚至一度有着仁善的美名,只是这一切都败在了他唯一的子嗣,也就是少君江梓月的身上。
江城主一生只一妻,甚至连妾室都不曾有过,在江梓月未出世之前甚至一度被传为有龙阳之好。
更荒诞的是听说是个惧内的,为妻命是从,在江梓月出生之时听妻子呼痛甚至闯入产房这种污秽之地。
可怜也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之后满面苍白出来就扬言“这一生只这一子足以。”这种疯话。
产后三月,江夫人病逝,当时江城主直接一口心血喷出晕了过去,甚是骇人,醒过来时便抱着江梓月双眼充血三日都滴米未进。
而之后十余年竟也真的如他所说未出一子,无论如何觐见城主,他也不改心意,城中人只好把这唯一的江梓月称作少君。
可能是江城主对膝下唯一的女儿过于溺爱,导致十四虚岁的江梓月飞扬跋扈蛮不讲理,小小年纪就已经犯下一堆祸事,也从不知悔改,只是愈发得寸进尺。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民愤声起,百姓怨声载道,将江梓月称为“混世魔王”。
而这一切的炸药,都在三日之前被彻底点燃。
三日之前,江梓月与江城主发生了口角争执,具体内容人们并不知晓,只知道那飞扬跋扈的江梓月拿出了匕首,插进了亲生父亲的心口中,实在是骇人之至。
当沈冲赶到现场,只见呆坐在地上的江梓月和已经闭上眼睛没了气息的江城主,而现在这就是大丧之后的判刑现场。
“沈大人,你可以一定要判这魔障火刑,她不配拥有一副完整的尸骨!”
“不,沈大人,我看要判她凌迟,千刀万剐之后曝尸荒野,她没有资格待在这沧州城!”
“沈大人......”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说着自己的意见,各个慷慨激昂,仿佛要惩治的是一个恶魔一般。
“大家静一静。”
沈冲摆了摆手,悲痛的声音又让人们沉静了下来,个个屏息凝神等待着沈冲的宣判。
“各位......”
沈冲幽幽的叹了口气,慢慢踱步走向了笼中之人。
“少君她......不,江梓月她犯下了滔天的罪孽,但是同时也是江城主唯一的子嗣。”
说到这里,百姓们都沉默了下来。
“......所以我作为暂代的城主,选择判处江梓月流刑,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沈冲看向了台下的百姓,似是询问。
见百姓们未退的怒容中带着几分纠结,沈冲继续开口道。
“我知大家心中有许多怨言,沧州城东南百余里处有一城名落云,那里的百姓只能靠自己自食其力才能勉强混个温饱,如今少.....江梓月年岁尚小,在那里生活也不为失一场重刑。”
听着沈冲的解释,民众脸上的愤慨才稍许减缓,只是有一老者兀的发声。
“落云城?!”
“怎么了,老伯?”
周围人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向老者看去,十分不解。
“你们这些小辈啊......自然是不知道落云城的可怕之处,老朽我曾去过了一回,哎呀......”
老者一副不愿回忆的模样勾起了看客们的好奇心,他们自然不知道百余里处的落云城是什么地方,所以也多了几分好奇。
“那怎么了啊?老伯。”
“哎呦哎呦......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呦......”
老者却是摇了摇头拒绝谈下去,转身匿入了人群中。
看到老者这副模样,百姓们却是被安慰了一般也不再觉得这是轻刑了。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行刑。”
沈冲就势说到,几辆马车驱开人群,将铁笼装在了上面。
百姓们目送着马车离去,不知是谁带头起意,临走送了一波臭鸡蛋和烂菜叶等物什。
......
江梓月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长很长时间,一个被人扔着臭鸡蛋烂菜叶的梦,怎么想醒都醒不来,但最终还是被那剧毒一般的臭鸡蛋味的熏陶下,忽的睁开了眼睛。
“他喵的谁在浪费粮食啊,好鸡蛋都给放坏了吗????”
看到眼前这一切陌生景色的江梓月直接呆若木鸡的石化,这茂盛的草丛,这翠绿的树荫,这清晰的铁笼......
铁笼?
入目的可不是她熟悉的家居,而是这陌生的气息。
江梓月直接愣住,莫非她睡觉的时候被人绑架了?然后被人贩子卖掉了?
就算是被卖掉了......这场景更像是要流放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江梓月意识到了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