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过半,也没见赵子暄到府衙来,反而是方书允被恭王府的人请去了一趟。至于两人谈了什么,李瑞无从得知,只是赵子暄怕是传不来了。
李瑞等散衙后,府衙里的人全部离开便去找乔展。乔展本以为李瑞找他是因着孙德明的事,没想到李瑞却带着他朝监牢的方向走去。
“大人,我们这是去?”确认李瑞要去监牢,乔展问道。
“方巡抚已经把当初搬走的那些住户全部找了回来,打算明天审问,我们先去看看。”上午听完堂审,李瑞便让胡令海在府衙门口守着,一旦有官兵外出,便让他跟着。
李瑞本也算无心之举,只是想着方书允私下会有动作,没想到胡令海下午跟随一支官兵出去,看到他们去渡口接了五六个人回来,交接时他清楚听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于是马上回来禀告李瑞。
乔展听完面色一僵,却也没有多问,随着李瑞朝牢房去。
两人进牢房倒顺利,只是当差的两个衙役却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见他们走到关押证人的牢房门口,赶紧上前道,“大人,这是方巡抚抓来的人,您要问话的话,是不是要请示一声?”
“请示?”李瑞看向那个开口的差役,道,“向谁请示?是向方巡抚请示,还是向赵子暄请示?”
“大人,自然是向方巡抚····”
“我看你们是要拖延时间,趁机向赵子暄报信!”李瑞忽地怒吼道,“白天方巡抚审问受贿衙役的事你们是听没听说?怎么,难道你们和他们是一道的?”这些差役李瑞再明白不过了,平时也没少从赵子暄那拿钱。
李瑞的腔调高的吓人,两个差役当即跪地,哭丧着脸道,“大人,小人不敢!小人就是个看牢门的,怎么也沾惹不上赵子暄!您要审就审吧,我俩出去候着就是了。”
“站住!”李瑞看两人要走,开口道,“将门打开,把他们带到监室问话。”
李瑞说着,先迈步去了牢房尽头的监室。进去后,他吩咐乔展记录口供。
不多时,六名犯人被带进监室。进了监室,这六人不行礼也不跪拜,就站在那。
方才李瑞便察觉这几人有异样,他们太过平静了。一般人被抓进监牢没被判罪,那肯定大喊大闹,再不济也要喊个冤枉。
李瑞开口问了两句,这些人竟一致沉默,如哑巴一般。他料到会不好审,却没想到人家一句话都不同他说。审了有半个时辰,李瑞只好作罢。
出了监牢,天色已黑。
“大人,我们现在去冰库?”乔展道。
“走吧!”让孙德明早日下葬的事,李瑞已向方书允请示过。
两人到了冰库门口,李瑞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乔展回头看他,知他是心中不忍再见孙德明尸首,便想着自己先下去,可他还未开口,不远处的冰库门却被打开,只见四个黑衣人抬着一口棺材出来,径直跑出来,施展轻功,朝府衙外飞去,身姿甚是轻盈,都是高手。
“你们是什么人?”乔展说着便要追上去,却被李瑞拉住。他不解的回头,然后疑惑的顺着李瑞的视线,再次朝冰库门口看去。
冰库内常年低温,门一开,冷热相击,升起层层烟雾,一身穿黑衣披黑色风袍的银发男子走出,面色俊朗却如从地狱中来,尤其是他那双眸子,深邃冷酷如千尺寒潭,看不到一丝生的气息,仿若根本不是人。
“十三道长,您是深得恭王宠信,可总不至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李瑞没见过十三,可他听人描述过:银发黑衣,道骨仙根,不似凡人。但李瑞心中还是吃惊不小,他以为十三道长是银发老人,没想到,竟是一个少年郎。
“李大人,孙德明遇害两月有余,我受他家人所托,今日才来接回他的尸首,该是合情合理吧。”十三开口,连声音都是冷的。
“你来接····”
“我不想多生事端,今晚之事,守口如瓶。”十三说着径直朝前走,根本没将李瑞和乔展放在眼里。
李瑞被十三的话惊的不知该作何言语。孙德明向来孤身一人,从未在他提及过家人,他也就以为他没有家人,还想擅自将他尸骨埋葬与姑苏,没想到·····“德明家中还有何人?”李瑞追着十三的背影道。
十三并未回他,只径直走向黑夜。
“大人,便让他这样离开?”乔展站在李瑞身侧,道。
李瑞只叹口气,“让他走吧!”以十三的身份,不至于凭空来抢孙德明的尸首,他应该所说不假。
姑苏城外,山真已经等得不耐烦,鸡蛋里挑骨头,对着身边几个人破口大骂,骂的没了力气,终于看见十三带着孙德明的尸首赶来。
侍从们利索接下棺材,捆绑在车上。
山真静静看着,一切准备妥当,他才缓步上前,伸出发颤的手扶上棺材,强作镇定道,“我们兄妹三人,从小就他最认死理,哪怕是爹做的不对他都要上前说上几句,最狠的那次,被爹扇的满嘴吐血也不肯说句软话,如果不是你拦着,他那次非要被爹打死不可!”说着,他看了眼十三。
“要是那次被打死也好了,不用末了末了再糟这些罪·····”泪已经从山真眼里往外涌,他抬手一把抹去,缓了缓情绪,将另只手从棺材上拿开,道,“走吧,带他回家!”
侍从得了命令,朝他们两人行过礼便赶着马车朝前去。
一直看着马车消失在浓厚的黑夜里,山真才好像愣过神,转身便看到十三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小妹身子弱,若要按我说,就不该让他看到大哥的尸首。”
“你总是小瞧她。”十三看着山真走近,拢了拢身上的风袍,转身随他一起往前走,“她想得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都想得到!”
“大哥刚走,你可给我撑着再多活几年,我真是伤够心了!”山真见他拢风袍,便解下自己的风袍给他裹上,“你这身子骨,以后出来披个棉被得了。”
说的是玩笑话,可两人都笑不出来。
“二哥,赤拘已经到了姑苏,他来只为取我性命。真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便向夏灼完成献祭,到时候还要拜托你帮她!”
“你自己的事少往我身上压。”山真不悦道,“一个赤拘而已,你别说不祥话。你将夏灼召唤来,肯定就要陪她走下去,别人帮不了。”
见山真不悦,十三也便没再开口,两人并肩朝姑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