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重案组大办公区的空场,新入职的刑警们站得整齐。
当梁衍在一众新人里见到伊伊时,还是不禁多看了几眼。
她穿着一身警服,精神又干练,正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梁衍接收到她的目光,短暂的停留一瞬,便不再看她。
“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重案组的一员,接下来一个月,将由我带领大家培训,最终的去留和分配,视大家这一个月的表现而定。”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表情冷峻严肃,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肖骏站在最边上,十分不屑地插着裤兜,心中郁闷至极。
在这里碰见伊伊也就算了,反正伊伊不喜欢他这个事实,他已经接受了。可是梁衍这个男人,仿佛是故意和他过不去一般,为什么在学校里他是老师,在重案组里他又是负责培训的副组长,肖骏实在诧异,这人究竟有什么能耐,处处压他一头?
……
培训的日子苦不堪言。
新入职的组员们全都住在宿舍里,每天六点起床,晚上要十点以后才能回去休息,而梁衍却说,这是以后正式工作的常态。
一整天的培训下来,强度之大,就连伊伊都有些吃不消。
这些日子里,梁衍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对她的怜惜。只是每天晚上培训结束以后,会发个信息问候她,还会叮嘱她早休息。
其实不用他叮嘱,她真的很累,每天回到宿舍就只想睡觉。
伊伊也从来没有跟他要求过特别的优待,唯一一次提出要求,还是希望他能在一定范围内对向晚手下留情。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真正让伊伊担心的,是肖骏和梁衍之间微妙的关系。
在梁衍面前,肖骏始终板着一张脸,两人目光相遇之时,他的眼中尽是不屑,所作所为皆是在无声的挑衅。
连伊伊都感受到了,梁衍却对这些全然装作没看见,依旧按照计划对这十几个人的综合素质进行训练。
一天下午,训练场上,梁衍和徐松正给大家进行擒拿格斗训练。
在自由练习时,肖骏突然发难。
“梁副组长。”他高声喊道,惹得全场注意。“不如你先给我们示范一下?”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又将目光纷纷投向肖骏。
徐松的眼睛在这一刻瞪得老大。他下意识的想法,还以为自己要和梁衍单挑,吓得不敢说话了。
全场安静了几秒。
梁衍微微点头:“好啊。和谁示范?你吗?”
肖骏得逞般的一笑:“当然可以。”
徐松眼一闭,完了完了,这人疯了,一定是最近被梁衍变态的训练模式折磨疯了,不然怎么敢和梁衍叫板?
而显然,其他人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还很期待般地看着这两人。
梁衍看着一脸不屑的肖骏,淡淡笑道:“好啊。”
对于肖骏这个人,梁衍简直是太了解了。骄傲自负,拿过全市冠军,总觉得自己最厉害,大二时候就想和他打一架,以此证明自己的勇猛。可是那时他拒绝了,他认为没有必要,更不喜欢欺负小孩。
而现在,他作为他们的教官,威严自然不容挑战。
可是肖骏对梁衍的了解却始终很浅薄,不过就是长得帅,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不入流的刑警!
肖骏此时的心中激动极了。梁衍,今天我就要当着伊伊的面,风风光光地赢你一次!打不赢我的人,根本不配做我的教官!
伊伊一听这两人要开战,立刻朝着肖骏递了个眼神,可后者连看都没看她,注意力都在梁衍身上,大战一触即发。
伊伊的手心出了汗,既紧张又激动,她知道肖骏的身手,可是她却没怎么见过梁衍动手,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她意识不太清楚的状态下。她也很想知道,这两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她的第一反应是担心梁衍会输。可他那么睿智的人,如果真的没有把握,又怎么会轻易应战?
训练场上的气氛很微妙。
警员们围着一圈。最中间,是梁衍和肖骏。
伊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站在人群中,沉着淡定,丝毫不慌。
对峙数秒,肖骏先出手,一拳击向梁衍。而他反应极快,轻巧地躲过,出腿反击,肖骏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下,眼神变得狠戾。
不过几个回合,肖骏已处于弱势状态。
梁衍却不似平时般的点到为止见好就收,铁了心要占尽上风,几下便将肖骏收拾得服服帖帖,免得日后他再起这样的心思。
既然成了他的队员,就必须让人心服口服。
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的肖骏又惊又怒。
他实在无法接受输给梁衍这个事实,用尽全身力气也还是扭转不了败局,气得双目赤红,趴在地上剧烈的呼吸着。
众人都震惊得看着这一幕,就连伊伊也惊得掉了下巴。
肖骏试了几次也没能起身,终于完全放弃了挣扎。梁衍也没有再逼他,见差不多了就收手,肖骏耗尽了力气,就那么趴着,大口喘着粗气。
落井下石这种事,梁衍从来不屑做,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命令道:“都别围着了,两两组队各自去练习。”
警员们看向梁衍的眼神里都带了些敬意和惧意,很快纷纷散去。梁衍缓缓蹲下身,看着地上狼狈的肖骏。
肖骏的眼珠慢慢转向他,良久又冷哼一声。
梁衍不气不恼,朝他伸出手,意欲拉他起身。
可在空中僵了几秒,肖骏并未接过。
梁衍收回手,语气十分平静:“肖同学,请问,现在我够格做你的老师么?”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肖骏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和被看穿的窘迫,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又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直视着他。
片刻,肖骏垂下眼,低声开口:“梁组长。”
梁衍看着他,明白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能叫出这个尊称已是对自己的认可,也不再说其他,站起身走了几步,被身后的人叫住。
“以前对你多有不敬,是我错了。”
梁衍的脚步一顿。
没想到肖骏能认错,他也没回头,淡淡地说:“没关系,我也没介意。”
肖骏颓然地坐在地上,心中渐渐平静。虽然这次他败得彻底,却也终于心服口服。原先梁衍不和他一般见识,他竟还以为是他不敢,如今才知自己的行为在他眼中其实幼稚至极,和他比起来,自己真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输给这样的人,不丢人。
当天训练结束,伊伊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梁衍。
“喂,你今天是不是把肖骏弄得太惨了点儿?他那么好面子的人,万一想不开,以后更针对你,对谁都不好啊。”
“不至于,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梁衍看着她,淡淡说,“他看我不顺眼,无非是觉得我明明不如他,却得到了你。”
伊伊的脸刷的一红。
她的样子看在眼里,他不禁笑了笑:“放心,他没事,以后也不会针对我。”
伊伊坐在他公寓的沙发上,仰头看着他:“我今天也算开眼了。其实你答应和他对战,我真是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你赢的这么轻松,害我白为你担心一场。不过说起来,我记得大二那会儿,你代孙老师给我们上过几节射击课,那时肖骏就想和你过招,你怎么没答应他?”
梁衍倒了杯水给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以前我一个教犯罪现场的老师,实战不行也没关系。但现在我是你们的培训教官,代表重案组,自然要让你们完全信服。肖骏一直以来对我有怨气,当着全组人的面公然挑衅,如果我再不应战,以后队伍就没法儿带了。”
伊伊听着,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他对人性的把控十分精准。肖骏那小屁孩儿,想跟梁衍过不去,啧啧,太嫩。
不过——
伊伊眼一眯,毫无征兆地上前亲了他一口。
“你今天还真是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