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贾嬷嬷赶忙将人拦住,苦口婆心的劝道,“许是有事儿耽搁了,再等等,一定会来的。”
‘桃花,去前堂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贾嬷嬷一声令下,桃花连忙去看,又害怕萧楚寒做傻事,她让人把屋子里的利器都收了起来,吩咐人放到耳房。
可她一个不慎,没注意到,就听到嘭的一声,小郡主撞了墙,鲜血汩汩。
吓坏了喜房里的众人。
贾嬷嬷大惊失色,吓得有些腿软,“桃夭,快去找府医。”
“记住了,都别声张,不能将事情传出去,坏了名声。”随后,贾嬷嬷沉声警告了屋内的丫鬟嬷嬷们。
又吩咐众人合力将小郡主抬到了梨花床榻上。
“快去通知王妃,莫要走漏了消息。”
“是。”小丫鬟吓得脸色苍白,慌慌张张的去找人了。
安王妃带着府医来的很快,吩咐府兵将玉笙楼团团围住,不允许有人探视,下了死命令,若是消息传出去了一分半点,整个玉笙楼的奴才都要死。
“怎么样了?”安王妃一身雍容华贵,眉眼凌厉,面容艳丽无比,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云华髻云髻峨峨,头戴紫金翟凤珠冠,衣饰华贵。
府医跪地,“回王妃的话,无大碍,已经止住血了,再过半刻便会醒来。”
‘本妃不希望传出一丝风声。’
府医的身体抖了一下,低头,“是。”
府医走后,安王妃扫视了一眼跪了满地的奴才,开口道,“自行去领罚。”
“是。”
丫鬟嬷嬷们都出去了。
安王妃走到床榻边,看了眼双眸紧闭,面容桃花的萧楚寒,喃喃了句,“那个贱人竟然生了个和寒儿一模一样的脸的贱种。”
“王妃,人已经死了。”贾嬷嬷上前恭声道。
她是王妃的奶娘,跟着王妃嫁进来好几年了,看着王妃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演变成如今深宅府邸的掌权者,经历了太多太多,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她都快记不清了。
安王妃收回了目光,想到新婚当日,发生了这等事情,前堂闹得沸沸扬扬,众宾客看热闹的场面,那一幕幕烧的她怒火上涌。
“齐小阁老喜欢那个贱种?”
“是。”
安王妃冷冷一笑,“二人长相如此相似,我儿嫁进齐府,站稳脚跟,得到小阁老的宠爱,定不是问题。”
“倒是没想到,齐家出了个权臣,害的我儿姻缘不幸。”
贾嬷嬷看了眼榻上的萧楚寒,轻声道,“若不是当年姜阁老一事,齐家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那事莫要再提。”安王妃突然变了脸色,警告了一声。
贾嬷嬷立马收敛了脸色,低头称是。
“母妃---”
这时,榻上传来了动静,是萧楚寒醒了过来。
安王妃连忙缓和了脸色,看着她脸上缠着的纱布,冷下了脸责怪道,“身为郡主,行事如此鲁莽,你可知错?”
萧楚寒被贾嬷嬷扶了起来,她白着脸下榻,跪在了地上。
“儿臣不知何错之有?”
声音倔强,目光清浅,安王妃见此,大为生气,一甩绣袍怒道,“这乃陛下赐婚,金玉良缘,齐家岂敢弃婚而逃,就这一点上,王爷便可告御状,让齐家永无翻身之地。”
萧楚寒咬唇,忍着额头上的疼痛,朱唇轻启道,“可齐诀不爱儿臣,他爱的是阿姐,但--”萧楚寒神色微冷,“你们派人杀了阿姐。”
“混账东西!”安王妃大怒,一巴掌甩在了萧楚寒的脸色,后者瞬间倒在了地上。
“王妃息怒,郡主她---身子受不住--”贾嬷嬷连忙跪地。
“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一口一个阿姐,是想闹得满城尽知吗?安王妃气的气血上涌,扶着额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萧楚寒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母妃---”
安王妃靠在椅子上,深吸了几口气,看着面容焦急的萧楚寒,厉声问道,“以后,不可再提起,你是否能做到?”
没有声音,安王妃拔高了声音,气道,“能不能做到?”
半响,终于有了声响,“谨遵母妃的话。”
安王妃这才缓和了神色,看着面色低沉的萧楚寒,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的说道,“寒儿,你要记住,只有你,才是王府真正的郡主,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
“如今齐家势大,齐小阁老手握萧家军,在朝堂上处处打压孟府,王府与孟府举步维艰,日子很不好过。”
“还有,陛下如今想要收回齐诀的兵权,这才赐婚与你们,你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萧楚寒敛目,娇柔的脸色看不出神色,“知道了。”
“贾嬷嬷。”
“老奴在。”
安王妃沉声开口,“去找全福嬷嬷,让她带着点妆人来给郡主重新上妆,务必遮住头上的伤痕。”
“是。”
等贾嬷嬷走后,安王妃又和萧楚寒说道,“母妃先去前堂招待客人,估摸着宫里要派人来催了,你且在屋里等着。”
听到这话,萧楚寒忍不住自嘲了一声,“他不愿意来娶,是势必让我沦为京城的笑柄了。”
昔日上京城最尊贵的小郡主,被新郎官放了鸽子,传出来岂不笑掉大牙。
安王妃冷哼一声,“齐诀不敢,齐府更不敢。”
说完,就吩咐陪嫁丫头们都进来守着,便离开了。
齐府。
等齐诀被带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很大一股酒味,屋子里的人都能闻到,他沉着脸,看了眼老夫人,什么话都没说。
“你个逆子,今日若不是娶亲,老子非打断你的腿--”
“好了。”老夫人拐杖一敲,没人敢再说话,“去给小阁老沐浴更衣,换上新郎服,接亲进宫。”
齐侯爷气的又补了句,“赶紧的,吉时都过了,晚上进宫莫要在闹幺蛾子---”
齐诀被人带着匆匆忙忙换了喜服,带上栩毓,骑着马开始往安王府赶去,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大群人,各个喜气洋洋。
迎亲的队伍声势浩大,长府街的百姓熙熙攘攘,小孩儿拿着糖葫芦四处玩耍,穿梭在迎亲队伍的后面,众人探头看着往来迎客的王府大门,热闹极了。
安王府一众人看到了迎亲队伍的到来,什么眼神的都有,有讥讽、有震惊、还有不明意味的神情。
“来了来了,迎亲的人来了---”
全福嬷嬷摇着帕子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后院,胖胖的脸上洋溢着喜色。
屋内,萧楚寒端坐在铜镜前,摸着自己头上冰冷的九翚四凤冠,听到了全福嬷嬷的声音,脸色一怔。
玉笙楼大大小小的人都开始热闹了起来。
“快快,给新娘子盖上盖头。”
大周朝最尊贵的小郡主成亲是按照皇家规格来走的,繁文缛节甚多,可由于吉时已经过了,害怕宫里得了消息,安王下令,直接省去大部分的步骤,尽快进宫拜堂。
萧楚寒由嬷嬷搀扶着拜过父母,去本家的祠堂上过香,跪了一炷香之后,就有新郎官来接人,被迎亲的队伍带着出了王府,由送亲的兄长背着上了九龙轿子。
起轿时,便有宫人放炮仗,并用茶叶、米粒撒轿顶。
坐上花轿绕着内城走了一圈,一路上敲敲打打,以讨“千岁”、“三发”彩头。
萧楚寒的嫁妆是宫里陛下赏赐的,有玉制的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银子一万两,十里红妆铺满了大街,街上的百姓瞧见了,忍不住的艳羡说闹。
到了和宁门,齐诀又换上了官服,整个迎亲队伍顺着东华门一路进宫。
两人的婚礼是陛下赐婚,金玉良缘。
要去宫里拜堂谢恩住上一夜,第二日才可回府拜见公婆。
“奏乐放炮仗迎轿。”
婚礼是在太和殿举行的,迎亲的队伍一入太和门,就能听到官人尖细的声音,刹那间,鞭炮齐鸣。
“卸轿门。”
腾一声,轿子落地,萧楚寒出轿门,先跨过了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红毡,由喜娘相扶。
“执红绸。”
一头的大红绸带塞到了萧楚寒的手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往左看了一眼,透过红盖头,隐隐能看到一抹高大的人影儿。
“去喜帕,进殿,宣系。”
迎亲的队伍都被拦到了外头,萧楚寒遮面的喜帕被拿走,入目的是九九八十一个台阶,她不敢做任何动作,跟着宫人一步步往太和殿走去,前头,是由好几十人组成的皇家乐队在奏乐开路。
现已经夜晚了,整个宫里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
殿内,文武百官皆在,萧楚寒一身凤冠霞帔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殿前不可遮面,众人都看到了大周朝小郡主倾国的容颜。
有人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人执红绸往陛下的方向走去。
这时,便有赞礼者喊:行庙见礼,奏乐!
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赞礼者接着赞唱:升,平身,复位!跪,皆脆!接唱:升,拜!升,拜!升,拜!
又唱:跪,皆跪,读祝章!
萧楚寒看着一个十三四岁小儇跪在右侧拜佛凳上,读毕,赞礼者又唱:升,拜!升,拜!升,拜!
每喊一下,二人就得跪拜一次。
等到赞礼者唱:礼毕,退班的时候,萧楚寒都快有些撑不住了,感觉身体软的想倒下。
太累了。
“陛下赐宴,九盏宴会,新郎官留座。”
齐诀谢恩、众臣山呼“万岁”,场面十分热闹,朝廷内外,一派祥和。
天子威严,无人敢直视,萧楚寒甚至都没看到陛下,跪拜过后就被宫人带到了后宫芳华殿。
到了宫殿内,守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萧楚寒很累,可她不敢说话,也不能动,静静的端坐在榻边,不知等了多久,带着酒意的齐诀才来了喜房。
“挑头蓬。”
由皇后派来的喜娘专门来行礼,齐诀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挑起了重新盖上的盖头。
“请方巾---”
喜娘刚贺唱完毕,就被齐诀打断了,他神色隐隐夹杂了不耐烦,宫里的喜娘们都很识趣,省去了大部分的步骤。
“小阁老、郡主喝了这合卺酒,老奴们就不耽搁良辰吉时了。”
齐诀看着萧楚寒的脸,眼眸深沉,那双桃花眼让众人瞧了,还以为是这小阁老等不及了呢,只有萧楚寒知道,这目光,是多么凶狠,像是在透过她看阿姐。
合卺酒一喝,喜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连萧楚寒的贴身丫头也都被撵了出去,她坐在榻边,坐立难安。
咻的一下,屋内的烛火灭了,只有桌子上放的长夜烛还在点燃着,透过这一点光,她能看到齐诀的脸比墨水还黑。
“萧楚寒,这一切如你所愿。”
话刚落,齐诀俯身将她摁倒在了床榻上,捏住了她的下巴,恶狠狠的看着她,因着是大婚,榻上有太多的干果,硌住萧楚寒的腰,疼的她立马叫出了声。
齐诀冷冷的看着身下的女人,跟日夜所思的人一模一样,他的眼里猛然充斥上了杀意。
“你的心肠是有多歹毒,才可以对自己的亲姐姐痛下杀手。”
提起唐宁宁,萧楚寒的身体一怔,想起了当日人掉落悬崖的场面,她已经夜夜噩梦缠身了,明明不是她做的。
“不要动!”
齐诀抬眸,透过帷幔,能察觉到窗外有人在偷听,他微微眯眼,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萧楚寒的腰被硌的生疼,忍不住嘶了一声,却被齐诀直接咬住了嘴,“别说话,有人在听。”
“你起开,榻上有很多果子。”萧楚寒知道有人在听,可她太疼了,忍不住想要推开身上的这座大山。
齐诀却径自掐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的低声道,“在动我杀了你。”
昔日濒临死亡的感觉再次来袭,萧楚寒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榻边的架子上被脱下的大红喜服,刺得她眼睛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齐诀听到了人离开的声音,这才起来,萧楚寒吓得缩在了榻里头,伸手揉着自己被硌疼的地儿。
整个屋子里,黑暗一片,只有一烛长夜烛在燃烧着。
她看着身前的站在床榻边充满着冷漠的男人,身子有些发抖,往日京城中所流传的一些话也都想了起来,人人都道,齐小阁老杀伐决断,喜怒无常。
京城中的贵女都不敢靠近。
可她却如此不幸,嫁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