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公平?”顾封拓沉声看她。
唐宁宁看着远方朗声说道,“女子可以读书明理,可以入住中朝,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征战沙场,为国争光。”
话出,顾封拓深邃的眸子猛地收紧,他的心中好像激起了一阵涟漪。
“这--这不太可能吧。”蔺子澹默默的低声说了一句。
是啊,这个年代,好难,唐宁宁忍不住泄气,坐在了沙山上,托着脸看着渐渐落幕的夕阳。
‘即使别人不行,可我行,我要留在这里,不能让漠北族的人炼造出强悍的武器来对付我们。’片刻,唐宁宁正色的看向顾封拓说道。
后者站在她旁边,从她这个方向看,能看到棱角分明的脸庞,下颌收紧,她继续说道,“我会防身的。”
“夫人心中有鸿鹄,顾某自当竭尽全力相助。”
片刻,顾封拓突然侧过了身子,低头笑着看她说道,清朗眉目,惊才风逸。
唐宁宁一时间被迷住了眼,半响,才回过了神,脸色微微泛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
唐宁宁回头不解的看向顾封拓。
“你想要怎么样做?”
闻言,唐宁宁有些戒备的看了眼蔺子澹,后者大老粗,没反应过来,顾封拓则是摇了摇头,淡笑,“无妨。”
“我想要掌握住矿山的整个地形图,将炸药埋在合适的地方,封住矿山,永远不能在开采。”
顾封拓蹙眉,‘炸药是什么?’
“对啊,我也没听说过。”蔺子澹也迷惑住了。
唐宁宁解释道,“就是火药,制作过程较繁杂,威力甚大。”
火药?两人直接震惊,特别是蔺子澹,他们曾在上古丹书中看到过它的记载,传说中,火药威力甚大,可以瞬间使屋子燃烧,当年漠北来袭,他曾跟将军合谋过炼制火药,用于战场,可都不疾而终,没想到,夫人竟然会。
这可真是太好了。
“将军,快快快--”蔺子澹有些激动的点顾封拓,若是能得到火药的配方,他们还怕什么漠北人,一包火药就直接全部炸毁了,看她们还怎么嚣张。
可顾封拓却是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唐宁宁,让后者心底发虚的不行,索性,没有一直考究她,人只说了句,“需要什么?”
‘我来写配方,你们回去炼制,等你们炼制好了,交给我埋在矿山。’唐宁宁说道。
她在矿山实在不方便,若是顾封拓愿意帮忙,是个好事。
“没有纸笔啊。”蔺子澹叹气道。
思此,顾封拓直接说到,“你来说,我记着。”
记忆力这么好?唐宁宁心底感叹了句,但还是说道,“此法非常复杂,我解释不太清。”话落,见顾封拓皱眉,她便先说了句,“你可知道什么是伏火?”
见两人一脸迷茫,唐宁宁继续道,“这个火药其实源自炼丹,伏火便是使药物引起燃烧,以去掉它们的猛毒,方法是取硫磺、硝石各二两,研成粉末,放在销银锅或砂罐子里。掘一地坑,放锅子在坑里和地平,四面都用土填实。”
“把没有被虫蛀过的三个皂角逐一点着,然后夹入锅里,把硫磺和硝石起烧焰火。等到烧不起焰火了,再拿木炭来炒,炒到木碳消去三分之一,就退火,趁还没冷却,取入混合物,这就伏火了。在由火引起燃烧便会爆炸。”
“简而言之,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密烧之”,会发生焰起,“密”是蜂蜜的“蜜”,它加热能变成炭。硫磺、硝石与炭混合。”
“只要炼制出火药这种能源,就可以用竹筒制造的原始管状火器改用铜或铁,铸成大炮,也就是“火铳,还可以制成火箭用于战场。”
“停停停,夫人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听不懂---”听得稀里糊涂的,蔺子澹忍不住出声打扰道。
听此,唐宁宁说道,“我还没说配方比,你就听不下去了?”
“这样吧,我让子澹拿着笔墨在夜里去找你,你详细记录一下,我回去找人炼制。”
这时,顾封拓看着她开口说道。
唐宁宁宁自然没有异议,她说的也累。
‘子澹?’突然被喊,蔺子澹懵了一下,“怎么了,将军?”
“你先去骑马。”
蔺子澹听到这话,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粗犷的脸色瞬间扬起了笑意,“得令。”
等人走后,唐宁宁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戈壁滩犹如在炉上烤着,灼人的热浪席卷着每一寸土地,使人喘不过气儿来,被顾封拓深邃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唐宁宁觉得自己更喘不过气儿来了。
她又问道,“你怎么了?”
唐宁宁再次出声,打破了宁静,顾封拓轻咳了一下,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柄匕首,递给了她。
“拿着防身。”
“给我?”唐宁宁有些惊笑,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当初在被困在悬崖的时候,她可一直再惦记着呢。
可惜后来掉到海里,顾封拓就给拿走了,她一直没机会再见,如今,再次看到这把匕首,可太亲切了。
它通体是用纯秘银打造,匕首上的纹路分明,中间还镶嵌了颗红宝石,显得更为夺目。
“哎,这之前不是没有宝石吗?”
看着唐宁宁摸着的红宝石,顾封拓淡声道,“上面磨损,拿去修了一下。”
修一下,至于镶嵌个红宝石吗,多贵重啊,想起自己自从来了漠北,银子就花了所剩无几了,心就在滴血。
“心在滴血,触碰死穴。”
“你在说什么?”顾封拓没听清唐宁宁的自言自语,出声问道。
后者立马摇摇头,“没--没什么。”
“多谢了。”
顾封拓似乎不满她这样说话,脸色微微沉了一下。
唐宁宁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得走了。”
片刻,顾封拓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漠北凶险,多加保重。”
“借你吉言。”
见唐宁宁要走,顾封拓突然又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回眸问“怎么了?”
但顾封拓终究是没说什么,松开了手。
看得人远远离去后,他的脸立马沉了下来,沉稳的声音喊道,“子澹。”
“在,将军。”
“派人去一趟拜月教,告诉红叶天,动我的人,她该知道下场。”
完犊子了,拜月教要遭殃了。
“是。”子澹领命又问道,“那将军,矿山的人要退出来吗?”
顾封拓上马,冷声道,‘不必,让他们暗中保护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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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齐家。
萧楚寒被关在隐秋居好些日子了,来看她的只有齐诀派来的一个嬷嬷,一日三餐逼得她吃下去,吃不了吐了也得吃。
萧楚寒知道,齐诀不想看到她这个人,但又杀不了她,便这样来折磨她,让她胖死。
可她就是吃不胖,每日送来的饭越来越多。
萧楚寒实在忍不下去,使了手段,让南月和老夫人知道了此事,果然,两人勃然大怒,斥责齐诀,还命人将她放了出来。
再次看到院里的阳光的时候,萧楚寒激动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殿下,都准备好了,先回屋洗漱一下。”
她身边的桃夭和桃花都死了,被活活打死的,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老夫人送过来的嬷嬷,姓王。
是了,她身上非常的脏,被关在这里的每一日,她都没有沐浴过,这个样子,很难看吧。
现在凌月阁里的奴仆很多,整个阁楼都被清理的十分干净,萧楚寒回来的时候,他们纷纷行礼,但她心里知道,他们明面上很尊敬她,可背地里都在嘲讽她这个昔日京城最尊贵的小郡主呢。
陛下赐婚,却沦落到了如今这个下场。
沐浴完,萧楚寒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容颜,那道疤已经没有了,很浅很淡。
“殿下,沐浴好了吗?该去拜见老夫人了。”王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呼喊。
萧楚寒没有动静,依旧笔直的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头的容颜,肌肤胜雪,清雅高华,可她现在却如此的讨厌这副面容。
她拿出了一把小刀,眼神清冷,手起刀落,一道血淋淋的痕迹瞬间从眉眼滑下,凄厉的叫声响起,刀柄落地,咣当作响。
“殿下!”
闭眼的一瞬间她听到了王嬷嬷震惊的叫声。
萧楚寒再次醒来的时候,能听到帷幔外,老夫人似乎在说话。
“殿下仪态容貌何等重要!若是被毁,皇家一定会问责,届时我们齐家如何自处?”
房内,齐府老夫人、南月、齐诀都到了,整个屋内还跪了一地的奴才、太医。
“孙太医,会留疤吗?”南月也着急的问道。
孙太医叹了口气,“殿下下手极重,没有伤到筋骨已是大幸。”
这意思,就是一定会留疤了。
“那可有什么法子?”
孙太医摇了摇头。
这时,有一个太医说道,“老臣听闻已经告老还乡的胡太医医术高明,说不定有法子。”
“都已经告老还乡了,我们如何去找?”南月急道。
老夫人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齐诀,‘你去派人找。’
齐诀冷着脸不说话。
南月气急,吩咐人都出去,等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这才骂道,“你瞧瞧你做的什么事儿,竟敢把人关在隐秋居多日,万一殿下想不开,齐府几百口人的性命还要不要了?”
可不论南月怎么说,齐诀就是不松口。
老夫人也气的敲了敲拐杖,厉声道,“你到底要如何?”
“你说话啊。”南月气的骂道,“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屋内的气氛一度有些焦灼。
老夫人终是没有在逼,厉声开口,“走,老身还活着,就不信暗域的人敢不听话?”
南月身子骨也不好,看了眼还没动静的床榻,叹了口气。
‘娘,殿下怎么办?’
“谁造的孽谁来管,我们又不能看他一辈子。”老夫人气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话刚出,帷帐内,传来了萧楚寒的声音,“祖母,娘,都是我的错,跟他无关。”
“呀,醒了。”
听到萧楚寒的声音,老太太和南月大喜,刚想过去看,就被萧楚寒阻止了,“我这副面容,不便见人,祖母和娘留步,先回去吧。”
“听听你媳妇说的话,再看看你做的事儿,还像个人吗?”南月骂道。
齐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可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紧紧遮住的帷帐,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拍了拍南月的手,叹气,“先走吧,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说会儿。”
等人都走后,齐诀看着帷幔,缓缓的起身走了过去。
掀开帷幔,人正睁着眼睛看他,脸上缠了一圈的纱布,露出来的眼睛却满是倔强。
“为何要这样做?”
萧楚寒想冷笑,但一动脸就特别的疼,她只能面无表情的道,“我认输了,这张脸我也毁了,放过我吧。”
“一张脸换一条命吗?”
看着齐诀没有表情的脸,萧楚寒心底就忍不住的又气又疼,“阿姐的死不是我造成的,你也不肯放过我吗?”
突然,齐诀的眼里又赤满了血,“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这一刻,萧楚寒只感觉到了特别的无力,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愚蠢的行为。”
愚蠢?她愚蠢?萧楚寒内心觉得无比的悲凉,“你不是一直想毁了这张脸,不想看到我吗?我亲自动手,又何谈愚蠢?”
听着这又悲又冷的声音,齐诀内心一顿,脱口而出,“我知道她不想看到你这幅样子,况且,我如此待你,你该恨我,该快速成长起来想办法杀了我,而不是自虐,伤了自己快了仇人的心,何不是愚蠢?”
成长起来?杀了他吗?
萧楚寒不明白齐诀为什么会这样说,可她的内心却在叫嚣着,不能再这样胆小懦弱,不能在这样龟缩在壳中,祈求别人不来伤害你,你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没人敢再来欺负你。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疼,刺疼的她想哭,可她只能抬起了头,让眼泪倒流回去,不能沾染到伤口上。
咣当一声,门突然被打开,有风呼呼的刮了进来。她回眸,看着离去的身影,被大开的房门,有些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