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岳,取自“岳与天齐”之意。
天星宫一行三人虽见了山,但走了大半日依旧在山脚的草场晃荡。
此处草场隶属前方二十里外的一个军镇,为驻扎在那里的五千大军养牧军马。草场占地之广,给下山时的云迟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番回程,漫山遍野的马匹绵羊依旧让云迟心生感叹,但已经和下山时的心境不同。
岳与天齐。齐岳以东是茫茫大海,以南是臣服百年的花田各部,与北方外族战线间更是隔着一个川北府,根本用不着这么多驻军。
云迟知道,这名义上是保护永昌王、拱卫天星宫的五千兵马,其实私下肯定负有监视天星宫的任务。
声名远播,名震天下的代价就是招人猜忌。
当然这些全是云迟此刻触景生情,脑中根据自己看过的剧情产生的联想,不见得就是对的。
“世子殿下回来了!”远远传来的欢呼将云迟从胡思乱想中扯回,他有些吃惊地瞧着一骑飞来,停在十来步外边下马行礼。
“云公子,还请到前方镇上歇息片刻,已有人回禀乌将军,稍后便有卫队前来迎接!”
感受着眼前这小旗异乎寻常的热情,云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瞧着大师兄和师姐一脸淡定,也就跟着压下异常心情。
见师兄二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云迟只好对着小旗官点头,示意他不用多礼并去前方带路。
“大师兄,为什么不拒绝?我们不是赶着回天星宫吗?”等引路的小兵走远,云迟侧身向云聚问道。
“这是程序。”云聚无奈,“进了牧场就是天星宫范围,无论上山下山,他们都有负责安保的义务。”
云迟似懂非懂地颔首,不多时,一行人和接引卫队汇合,进了军镇。
看着路旁夹道欢呼的百姓,云迟抬眉:“这也是程序?”
这回却是云挽雪接口答道:“这是师父的恩义。你是师父义子,他们自然也这般待你。”
正如云迟记忆里他那便宜义父说的,天星宫从来不以功法杀伐见长。一个以“观星象,事农桑”为宗旨的宗门,能做到声名远播、名震天下,靠的全是云理三十年前改良天下粮种,极大缓解了困扰大晋几百年的饥荒状况。
这一功绩足以令当今天子破例为云理封王,赐号“济世天尊仁佑齐岳永昌王”,划齐岳天星宫方圆两百里为其封地。
云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为自己方才的阴谋论感到汗颜。
这倒怪不到云迟身上,身为一个浓度超标的宅男,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这茬。
例行与军镇守将会面之后,云迟等人在此暂时休整补给,次日一早在上百人的卫队护送下继续前往天星宫。
整个齐岳如一条玉龙蛰伏,天星宫则位于齐岳最高峰“仙骨脊”东面的羽扇坪。
用云迟的知道的概念来定义的话,主峰仙骨脊海拔大约九千米,从山脚河谷到雪线冻土,这里几乎拥有整个大晋最干净稀薄的大气和最丰富的植被垂直地带性。
‘难怪义父要将天星宫建立在此。上能观星象,下可开辟各种气候带试验田,十分专业的研究所。只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粮种改良,是不是我知道的那种改良?’
云迟甩了甩脑袋,将杂念排除脑海,又紧了紧裹着的厚厚狐裘,深吸一口逐渐稀薄的氧气,跟着大部队艰难前行。
大晋几乎人人习武练气,况且山间专门开辟了可供车马行进的道路,所以寒冷和缺氧并没有对队伍的行进速度造成多少阻碍。
要不是有云迟拖后腿,估计天黑前大部队就能达到天星宫主殿。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许多独立在山间的建筑群,听云挽雪指点,云迟知道了这都是各种植物培植的“项目园区”。
看着不时往来的天星宫弟子,云迟惊讶地发现,天星宫不仅占地广袤、弟子众多,按照不同的研究方向,甚至还区分出好几个堂口,比起一个宗门,他倒觉得这里更像一所实力雄厚的以“以生命科学”为特色的重点大学。
众人回到羽扇坪之时,天色已然入墨,两轮月亮悬在头顶,卫队里上百火把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有青衣童子领着杂役早已立在院前广场等候,此刻上前接了缰绳,向卫队校官道了谢,嘱人将卫队军士带去歇息。
童子伴着三人走进规模颇大的宫殿,向云迟传话:“观景仙人说了,公子和二位今晚可先回去歇息,明日再去问安。”
羽扇坪卧在仙骨脊南麓,面向东海,不知道是否洋流、季风影响,这里气候比来时路上好上许多。云迟以体感估算出温度大概在零下十度左右,以八千多米的高度而言,这个温度简直匪夷所思。
三人于是在宫主居所,那挂着“集云殿”牌匾的建筑前分别,各自行礼告别,返回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回风院,大概因暖湿气流都被阻挡在此再不得上山而得名。
云迟立在院前,在月色下仔细打量自己居住了十年的这个小院落,感觉熟悉又陌生。
原来院中有这么大一棵常绿针叶树木?看起来像松树,但他分不清种类。
关键是在原主模糊的记忆里,这株显眼的松树居然没有什么印象。
不仅如此,沿着石板铺成的道路一直走到前厅,云迟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像是回到了只暂时离开两月不到的家里,倒更像许多年后,看着老照片回忆自己生长的故乡老房子时的感觉。
记忆和照片上的细节一一对照,分不清是到底是谁模糊残缺。
建筑和各种庭植、陈设、家具都带着岁月痕迹,这不是临时能改变的了的布局。
他的眉间不自觉皱出那个以往常年相伴的“川”字,身形停在廊下,有些不敢继续前行。
“公子?你回来啦?!”
一个清丽且带着惊喜的声音从前厅传来,将有些失神的云迟惊醒。
“青……宁?”云迟下意识叫出向自己迎过来的那个女子的名字。
是了,云迟点了点头。
云理再怎么沉迷科研不理世事,但身为王侯,基本的仪制还是有的,不说出行前呼后拥,家里照顾起居的陪侍、使唤、杂役至少都维持着最低标准。
‘不……这和原主的记忆有出入!’
云迟悚然而惊,旋即立刻恢复平静。
他以极低的声音呢喃:“我的……不,或者说,‘世子殿下’的记忆有问题?”
p.s.
我在作家后台看到有小伙伴热情地在章说留言,心里真的好高兴。
但一想到他可能坚持不到看见我在后续章节里表达的喜悦,又觉得有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