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一番理论温言细语,却如一道惊雷般震在书房中两位佳人的心间。
场面一时落针可闻,连呼吸都被短暂遗忘。
半晌,顾清霜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冲着云迟盈盈拜倒:“公子言简意赅,短短十六字真言竟直指陆地神仙境界,当得起‘傀儡之道’。”
她心中有惊涛骇浪翻涌,知道自己可能还低估了这个理论的潜力。
无论是花田府的千机门,还是川南府的唐门和武侯世家,还是直隶府的天工营,大晋当世闻名的几大傀儡术流派,最强者都只是御形境界,从来没有诞生过一名御术境陆地神仙,以至于被人讥讽为“跑江湖杂技”,连术都算不上。
“也是一家之言,信口那么乱说。权当逗顾姐姐开心。”云迟心中没谱,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更不敢居功。
在他看过的理论书籍当中——指大量玄幻小说,对道的探讨千奇百怪,脑洞迭出,其中不少都充满一本道的味道。
云迟自己便总结过一个套路:“道为天下母,万法皆相通。”
只要把过程往一个看似正确的结论套上去就完事了,反正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不对就让那些求道者自己去摸索。
你看我这通理论把傀儡术和纵横之道、孙子兵法一顿杂糅,还不是把御物·七的小天才唬得一愣一愣的。云迟有些心虚地给自己找起借口。
看着顾清霜蹭蹭蹭涨到五颗心(志同道合)的好感度,云迟默默在心中又记下一个知识点:在武道盛行的地方,打架不行也还可以靠嘴遁撩妹的。
“传道之恩,清霜无以为报。”顾偃师显然以为云迟是在自谦,根本没将他的说辞挂在心上。
她起身挺直腰肢之时,面上覆着的面具已然消失不见。
比图鉴上那张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更加鲜活灵动的相貌,配上一头利落短发和带着异样风情的眉眼,让心中早就有底的云迟依旧看得呆了片刻。
他瞬间反应过来,慌乱地将目光瞥到一旁的师姐脸上时,才发现她竟然也微张着粉唇,直愣愣地打量着正慢慢脱下黑色罩袍的顾清霜。
“难怪顾偃师要这般打扮。”云挽雪有些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那道娇小却巍峨的身姿有些羞涩地将黑袍叠好,似是解释一般轻声开口:“公子坦坦荡荡毫不藏私,清霜也再不敢在公子面前遮遮掩掩。”
她一直注视着云迟的反应,发现他不仅没有露出一般男子见她容颜后那种司空见惯的失魂落魄神色,反而毫不在意地将目光移到对面的云挽雪身上。她的眼中顿时忍不住流露出惊异。
“额……我师姐说得对。”云迟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既不显得急色也不那么性无能的应对,只好给云挽雪的话点了个赞。
闻言,顾清霜有些不自在地将右手环在胸前,意犹未尽地开口:“公子以为,完美的傀儡又当如何?”
啊……还来啊?云迟心中无奈叹气,只好开始搜肠刮肚。
他微微皱着眉头环视书房,忽地被顾清霜那双蕴着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秋水剪瞳吸引,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迟以为,其下如臂使指,其中得心应手,其上心意相通。如何?”
就在刚刚,云迟从对方的眼神中把握到了一种玄妙的感觉,知道了顾清霜表面是在请教,实际很可能是在进行某种试探。
于是他趁热打铁,打算再给她来点杀伤力强的。
“清霜服啦!”
果然,话音刚落,顾清霜又俯身行礼,带起的动荡看得云迟一阵心惊肉跳。
“不瞒公子,清霜见到公子的第一眼就直觉,你这副身躯将会是我收藏的第一具,也是最最完美的一具傀儡。”
“?”
这是土味情话还是人身威胁?我有一点搞不太清楚了……云迟一阵无语。
“呵哈哈……那我就当是顾偃师夸我长得帅吧……”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尬笑。
敢情第一次见你时那个【跃跃欲试】和【见猎心喜】是冲着我来的……我特马不会招惹了一个病娇吧?云迟猛然惊觉。
“那……顾偃师如今可还有想法?”他试探地出声提问。
顾清霜挺直腰杆起身,又是一阵山峦起伏,道:“公子才是天下第一的傀儡师。清霜既已经投子认负,自然已经一败涂地再不敢妄想。”
难道……难道?云迟心中一个咯噔,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完美的傀儡与主人心意相通,不需要主人的操控就会心甘情愿地主动执行命令……
她心里有我?云迟控制不住地产生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顾偃师前来,恐怕不是单纯论道吧?”正当云迟浮想联翩,云挽雪却突然出声搅乱房中的奇妙氛围,“若是百兽园的试验有什么困难,或者在天星宫呆的不习惯,你可尽管和我说。”
那边眉目含春的顾清霜这才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收敛了神色,认真道:“云姑娘兰心蕙质。我的确是带着忡忡忧虑前来,但此番论道,早已豁然开朗。”
云迟早就在心中猜测过她的来意,现在听了她的说辞,更肯定了几分。
他料想百兽园这两日就该进行更进一步的试验,对御物境来说,他们的养性功夫想必并不足以对抗这些试验引发强烈的精神刺激和心理压力。
自我怀疑带来心中迷茫,于是便希望有人论道解惑。
斟酌片刻,云迟开口:“你们……是不是已经进行到震散活人灵智这一步了?”
房中二女同时一惊。
“晚来你说什么?”
“公子如何得知?”
云迟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别忘了在下有陆地神仙之姿,推算这点小事还是手到擒来的。”
随后他向着云挽雪解释道:“师姐,刚才我想和你探讨的就是这件事,可你说不想深究,我便没有开口。如今师姐还想知道吗?”
见对方微微颔首,云迟便将自己早前的推论一字不落地向她说明。
听完他一番推理,顾清霜夸赞道:“公子竟能在这些蛛丝马迹间分析得八九不离十,让人佩服。”
全靠脑洞大罢了。云迟苦笑着看着云挽雪铁青的脸色,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
师姐是个嘴上说着图个清静,实际却善恶分明、嫉恶如仇但又有自知之明的率性侠女。
注意到她仿佛马上要离席而去的趋势,云迟立马开口,大声复述云挽雪跟他说过的观点:
“此事义父不说与我们知道,恐怕就是不想我们和觐天司牵扯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