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虽然尚未办理继位大典,但云聚已然以宫主的姿态和能力将各项事物打理得仅仅有条。
云迟也乐得清闲,一天到晚闷在回风院里整理自己这三个月来的经历。
案前堆着厚厚一摞写满文字的白纸,书房除了他外再无一人,平日贴身侍候的青宁也给他赶到前厅去了。
他从第一次睁眼看见的洞穴时的场景开始一路回忆,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提笔记下,不时还停下沉思片刻,仔细推敲细节。
只有跳出局外,像看故事一样审阅自己的经历时,他才确信能发现一些自己忽略的地方。
浑浑噩噩、随波逐流。
这是云迟看完记录之后苦笑着对自己做出的评价。
此前他虽然隐隐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错觉,却始终不知道到底指的是什么。
天星宫的巨变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感触,反而让他产生些许反思——如果继续这么懵懵懂懂地跑自己都清楚的主线任务,那下次遇到阴谋会不会弹出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于是他痛定思痛,决定自己眼下的主线任务就是梳理出自己的主线任务。
通过对时间线的完整还原,云迟终于发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也是他初来乍到时对麻烦的精准判断——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那块天阴珏。
卜溪拓事件靠它稀里糊涂地破局,此后义父立马有所感应召他回天星宫。回山途中有人拦截,后来查明他们果然也是为了天阴珏而来,只是实力太弱根本不堪一击。
至于天星宫的这场变故,似乎和它没有关联?
不对!云迟心中一动,否定自己刚刚得出的判断。
天星宫的这场变故是为了把天阳珏也送到自己手中!
“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被自己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
这俩破石头该不会有自己的意识吧?会悄无声息地影响周围事物,驱使事件朝着他们想要的趋势发展……这种。
听“苍白女神”那一伙人的语气,似乎他们对谷神珏十分了解,要不找个机会还给人家吧?
毕竟独自一人的话云迟的主线任务很可能只是平平安安活下去,并尽可能活得够久。
而带着这俩破石头的话就大概率变成在一堆麻烦当中尽量苟延残喘并完成它们某种目的?
云迟想的这,赶紧甩了甩脑袋将这可怕的脑补踢出脑海。
他心中知道自己肯定被不止一个幕后大佬观察着,也许所有的遭遇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远的不说,光是已经放养自己的传声筒精和放了对方鸽子的“苍白女神”就占了两个席位。
想从棋子变成棋手,那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行。
一想到这,云迟的脸又垮了下来。自己实力是白纸的时候,对手是为御形境超凡者,好不容易忽悠到了两个御物境中期的神机,队友又呼啦啦一下变成了御术境陆地神仙。
这特么是什么神一般优秀的匹配机制……
无奈叹了口气,云迟最终还是打消了将谷神珏交给“苍白女神”或者大师兄的念头。
毕竟他不确定这破石头是不是主线道具,万一以后某个场景用得上它而自己却拿不出来导致卡关,岂不是要气得牙痒痒?
仓鼠玩家的痛……哦,这是幸福的烦恼。说不定以后谷神珏里边就跳出一阴一阳两个老爷爷,告诉自己说哈哈想不到吧臭小子其实你根本不是废物,而是凝聚的气机都被老子吸了个干干净净用来复苏神志了。
好像也不对,毕竟我的武器里已经有一个性别疑似女的老爷爷了。云迟自娱自乐地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将面前所有纸张收拢放好,端着煮茶用的火炉走到后院,将所有记录付之一炬。
集云殿后山。
宽阔的雪地开辟出一块中规中矩的空地,天星宫主要人员齐聚与此,纷纷肃立。
今天是老宫主的葬礼。
由于云理没有留下遗骸,众人商议过后只好以他坐化时留下的那截枯木代替,为其简单立了一个衣冠冢。
跟着门人与各路前来吊唁的宾客寒暄了大半天,云迟终于逃离了让他头皮发麻的场合,躲回自己的小院。
他刚到后厅还没坐稳,青宁就来通报,说军镇方才有人上山传信,从京城来宣圣旨和护送他的队伍已经到了山脚。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云迟依旧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他有些低估了大晋的交通水平。
“他们沿着大河逆水而上,自然要不了多久时间,只怕公子去程时更快呢。”青宁体贴地帮他解释疑惑。
次日上午,果然有一队人在军队护送下到了集云殿。
为首一人是个看起来像个阴柔美人的红衣太监,他在大殿上照例宣了圣旨,便柔声对云迟道:“云公子,圣上得知观景仙人不幸遇难,既是悲痛又是震怒,直言要为天星宫做主讨回公道。公子也应多多劝慰门人,切勿想不开。”
言下之意似乎是希望天星宫不要轻易去北魁找雪狼门报仇?云迟心中猜测,起身接了圣旨,向眼前那太监道谢:“多谢公公指点,迟心中明白。”
“既如此,公子便整顿行装,明日便随仪仗进京如何?”红衣太监闻言颔首,转而询问起行程。
“圣上相召,自然不敢拖延,全凭公公安排。”
将一行人安置妥当之后,云迟又单独向大师兄云聚辞别。
“晚来且去京城,天星宫你放心给为兄打理便是。你也莫要担心,师兄心里比你有数,也更知道对手的强大。没有把握我不会轻易动报仇的念头。”
云聚与云迟并肩而立,像个老父亲一样嘱托着:“师父在时不曾与各路王侯公卿交恶,但人心难测,说不得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之下便要为难你,你切记要与挽雪师妹相互照应。等天星宫稳定后,师兄会到京城探望你们。”
云迟心中一阵感动。
尽管大师兄曾经对他被选为继承人心有不甘,但毕竟一起长大,感情不论深浅总是有的。况且在宫主一事上小师弟选择主动退让,他也就再无任何怨言,将云迟当成弟弟对待。
二人相视片刻,一齐欣然行礼告别。
云迟又绕路前往云挽雪住处。尽管早已说好由她陪同,他依旧亲自开口,说出希望她一同前往的请求,并嘱托师姐收拾好行礼明日一起出发。
回风院。
家里两个丫鬟早已在得知消息时提前准备妥当,根本不需要云迟多操心。
云迟知道京城一行多半麻烦不断,于是不容拒绝地打断陪侍们要同行的请求:“我此番入京,说是赐封与保护,实际倒像是为质。便不带你们同行,乖乖在回风院看家。”
安排好一切,他躺在榻上,放空大脑开始闭目入睡。
希望接下来我能有所成长,而不是继续浑浑噩噩任人摆布。
意识模糊前,云迟心中这般暗暗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