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一处。
月王府,黄泉碧落。
简单清雅的房间。
沈青辞着了一身天水之青的素色衣衫,衣襟袖口处,都用浅银色的精致细线绣着繁复古朴的梨花,梨花花枝相互交织缠杂,将那一抹淡青色衬地愈加温润内敛。
垂眸长身玉立地站在窗边,温润淡然的眸子微微一抬,神色安静地看着天际被风逸散的流云。
“在想什么?”忽然,一道幽凉好听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月拂一袭魅蓝色锦衣,面容苍白精致,眼角一点墨色泪痣靡丽生辉,衬得一张绝色的容颜看上去添了一分阴冷神秘的寒魅。
有些阴冷的孤绝。
此刻,一双细长的凤眸,神色轻缓地落在了沈青辞的身上。
沈青辞没有转身,贯来温和的嗓音被一种说不出的低沉尽数浸染,“我一直在想,小兮在天穹失踪的一年多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带着那双轻和的眼眸,都不动声色地深沉了几分。
收回看着远处的眸子,长长的睫毛轻敛,掩住了眸眼中深沉复杂的隐忍之色,苍白无血色的唇,微微一抿。
他曾经那般放在心尖上,舍不得磕着碰着半点,连只是撒娇地哭一声他都舍不得的小女孩,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一年半的时间,太长了!
月拂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纤瘦苍白的手中还从腰间拎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藏蓝色小锦袋,偏头不以为意地瞅了一眼沈青辞,话语依旧带着那种无法寂灭的凉幽,“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了,还那么在意做什么,总归她现在还是好好地活着。”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看着月拂。
月拂姿态慵懒散漫地靠坐在木榻之上,双腿交叠地伸直,背靠着朱红色的雕花木榻,修长的指拈着玉米粒,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面容精致,散漫阴冷,平日里再自然的事情,在他做起来,都是优雅地不像话,但是,眸眼情绪唇角弧度,没有一丝半点的情绪。
整个人都是那种幽幽的凉冷,看上去没有一丝半点人气。
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波动。
沈青辞缓步从窗边走了过来,在月拂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垂眸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放凉了的汤药。
汤汁是一片浓郁的黑,看上去就令人牙根直泛苦水。
沈青辞面无表情地端起了面前的瓷碗,神色不变如同喝凉开水一般将白玉瓷碗中的汤药一口喝完。
放下瓷碗之后,沈青辞说才看向了月拂,轻和的眸眼之中,神色说不出是戏谑还是好奇,“其实,我一直还挺好奇你以后如果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月拂有对人或者是事上过心。
月拂有些蔑然地冷笑一声,眯缝了一下眼睛,从那条狭长的眼缝中,透出了一股子凉意和不以为意,甚至连漆黑的瞳仁,都稍稍深了几分。
随即,苍白削薄的唇微微一勾,弧度与神色皆是莫名。
“喜欢?那个是什么东西?!”把玩着手中不知何时已经空了的锦袋,漂亮精致的脸上,闪过一缕略显阴戾的凉意。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沉默。
沉寂了半晌之后月拂才抬头看向沈青辞,话语里面有一抹冷嘲,不以为意地道:“你当年那么喜欢那个女人,然后呢?你们之间结果如何?!”
沈青辞本就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那双眸子,微微深沉了几分,有些复杂。
眸子阖上之后又瞬间睁开,状似随意地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的一生,行为处事从来都是深思熟虑再三而行,从来未曾年少轻狂过,若真要算的话,年少时期的喜欢,是唯一的一次。
只是,并未能有一个好的结果罢了!
听着沈青辞的回答,月拂只是再次冷笑一声,心中道了声自欺欺人。
不过也没有继续谈论这件事情,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沈青辞,苍白的唇微启,漫不经心的幽冷语调已经溢出唇瓣,“连枢今天清晨去了国子监。”
闻言,沈青辞蹙了一下眉,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微凝着的眉梢依旧未曾松开,温和的眸子微不可察地幽深了几分,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才淡淡地添了一句,“我要见小兮。”
月拂“哦”了一声,削薄的唇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见她?告诉她你是她哥哥?”
沈青辞微微抿唇,眸中神色变幻不明,声音都低沉了几分,“这件事情,先不告诉她。”
他暂时还没有办法,以哥哥的身份来面对小兮。
闻言,月拂沉寂阴冷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侧了一下眸子,“那你想如何?”
“就用沈青辞的身份。”沈青辞嗓音淡淡地道。
“随你。”月拂将手中专门用来装玉米粒的小锦袋来回抛掷了两下,然后缓缓起身,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弧线漂亮的阴冷凤目染了一抹似笑非笑,“国子监今日定然很是热闹,本王怎么能不去凑上一凑!”
沈青辞看了一眼渐渐离开房间的魅蓝色身影,没有说话。
一堂课结束之后,十五公主从自己的座位上突突地小跑到了连枢的身边,将小脑袋抵在书案上,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阖着双目浅睡的红衣少年。
“漂亮哥哥好好看啊,睫毛也好长啊!”十五公主声音很轻很低地说道,稚嫩的白净容颜,带着明晃晃的喜欢。
“漂亮哥哥!”小古板靠近了几分,即使是用嗓子带出来的音也是那种奶声奶气的。
见连枢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意思,小古板的胆子似是大了一些,肥嘟嘟的小手凑到了连枢的面前,在想要拨弄她睫毛的时候,连枢忽然睁开了眼眸。
“啊!”小古板被吓到了,跌坐在地上,有些心虚地绞着自己的衣摆。
连枢看着她,邪魅妖冶的丹凤眼没有多少情绪,不过还是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十五公主。其实,在小古板跑到她书案前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没睁开眼睛只是想看看这位小古板想干嘛。
小古板再次“啊”了一声,直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然后对着连枢摇头,“我没有对着漂亮哥哥流口水。”
连枢:“”
魅色潋滟的丹凤眼,染就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小古板,你叫什么名字啊?”连枢缓缓抬头,手肘放在了书案上,修长如玉雕的指支着脑袋,侧着眼眸看着粉色衣衫小女童。
听到小古板三个字,小女童愣了愣,似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半晌才瞪大了眼睛用手指指着自己,“小古板是叫我?”
“好听么?”连枢弯了弯唇角。
小古板没有说话,只是鼓着腮帮子看着连枢。她不是小古板,她是南宫筠。
看了半晌不见连枢有任何表示,小古板有些生气地板起了小脸,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少年青涩的声音大声地传了过来,“南宫筠,你又在干什么?”
说话的,依旧是刚才那位月白衣衫的小少年。
“连世子,抱歉,十五给你添麻烦了!”小少年步伐极快地走到连枢面前,声音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礼貌,不过那双星眸中,却带了几分防备之色。
十五是不是太喜欢这位连世子了!?
“无妨。”连枢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然后,就看着小少年抓着南宫筠的后领,将她拎了出去。
期间南宫筠还像是一个被惹怒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地挥动手脚。
但是,学堂上其他已经休息了一会儿回来的人,对这样的场景都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似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虽然东凌尚文,但是陛下还算是开明,并没有要求全天在国子监学习六艺。
甚至连上学,都只需要在国子监待半天就可以。
下雪之后,连枢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在老古板秦韫的盯视下,挑着眉梢去打扫国子监的藏书阁。
藏书阁位于国子监最北方的一个楼阁,独立成护,为了防止走水,当年在建了这座藏书阁之后还在四周挖土造湖,是以,藏书阁又是临水而立。
仅有两座石桥通向藏书阁。
来到藏书阁,连枢尚未进去,便听见一旁的假山里面,传来了不甚明晰的说话声,她根本就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不过,从那不怎么清晰的声音里面,连枢还是可以判断,那是一对男女。
“玉子祁,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不介意你双腿已经残废,不介意为你守一辈子活寡,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去求父皇赐婚?!”
这句话,因为对方情绪有些激动不太稳定,连声音都不止拔高了一个度。
是以,连枢听地很明白。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