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光年间，阴阳颠倒，邪祟纵生。精怪不再东躲西藏，一时间，道士和除妖人变成了人界的热门职业。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向宁宁从木屋里走出来，太阳刚刚落下，橘色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侧，一双眼反射出绿色的光。

“向姐姐，今晚我们去哪？”极为貌美的美女头飘了过来，在她耳畔轻声问道。“！”纵使已经与这颗头相处了一个多月，向宁宁还是被吓了一跳。

“咳，是落头氏啊。”她慌忙收起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慌，故作淡定的清清嗓，“今晚，我们去吉阳城最富有的林家看看。”

“向姐姐想与谁一同前行？”

“强抢的民女的话......就叫上阿朱吧，她最喜欢惩治这种品行不端的男人。”

太阳彻底落下，趁着夜色，她与蜘蛛精一同飞身前往不远处的吉阳城。“姐姐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路途有些远，阿朱上半身保持人形，下半身变成蜘蛛的八条腿。

她皱起眉，抱怨着向宁宁，“放着近距离的人不吃，非要抓什么恶人吃，搞得我们最近吃人的热情都低了不少。”

“这，这不是为了可持续发展吗。”向宁宁干笑两声，生硬地安抚起有些暴躁的阿朱，“你看，要是随意吃人，万一把人吃光了怎么办？”

“......现在惩恶扬善，人类的生活环境更加宽松，就会生出更多的人。”显然，阿朱对这些陈词滥调如雷贯耳，她没好气地结接过话头，“狐狸姐姐我知道了，你别再念了。”

忽然顶上唐僧头衔的向宁宁干脆闭嘴，万一把人面蜘蛛气到暴走，吉阳城怕是要被屠了。

“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夜色中，隐约传来打更人的敲锣的声音。白天人群熙攘的街道眼下安安静静的，不见一道人影。

“林宅在吉阳城的南街，我们，应该快到了。”向宁宁收起白绒绒的尾巴，赤脚踩在青石板路上。阿朱也化出人形，变作一个身着黑衣的妙龄女子。

入目是朱红色的大门，“应该，就是这里了吧。”两人缓步走到整条街上最气派的府邸前，对着牌匾细细打量。

“阿朱，我夜盲，看不清楚。”向宁宁眯起眼，光亮微弱的夜里识字，属实有些难为人。“......向姐姐，我不识字。”一身黑衣的女子沉默片刻，她抽抽嘴角，深感身边的人并不靠谱。

“罢了，先进去瞧瞧。”见大门这般气派，向宁宁心一横，拉着阿朱就穿墙而过。

院子很大，但除却月光，再无一点光亮。“家底这么厚，怎么舍不得点灯呢？“她努力眯起眼，辨识这眼前屋子的牌匾。

“什么什么轩？”兴许是老狐狸修炼时伤了眼睛，向宁宁越发觉得自己同睁眼瞎没什么区别。“向姐姐，我们进去瞧瞧吧。”阿朱无奈，拉着半瞎的人朝屋内走去。

“这里没有人。”阿朱露出复眼，将屋字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我们出去吧。”身后忽然传来阵风，“刚来就要走，两位姑娘，不再玩一会儿吗？”一簇火苗点亮向宁宁的眼，声音有些熟悉，她警觉地盯着那道人影，半晌才看清举着火苗的人是个身量纤长的男子。

这人是......卫季？她拧眉，黑暗中并不敢确定。“许久未见，向小姐不认得我了？”男人微微抬手，屋子内的蜡烛慢慢亮起。

“还真是……”这下，向宁宁看得格外清晰。卫季身着灰色的道袍，他收起拂尘，朝着两人作揖，“宁宁是担心我没钱吃饭，才特意带着其它精怪一起送上门来的吗？”

他丝毫不惧向宁宁已经伸出的长指甲和现出原型的阿朱，大步朝两妖走来，“那小道我就，多谢两位的好意了。”话音未落，卫季就扬起拂尘，直冲面门。

“快闪开。”向宁宁一把推开身侧的阿朱，靠着千年的修为硬生生地抗下了卫季的一击。“嘶。”一道血痕出现在衣襟上，她按住伤口，死死地盯着眼前嘴角含笑的男人。

“嗯，很抗打。”卫季满意地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没留半点余地。“？”向宁宁闪身躲过，心中生出莫名的违和感，“上个世界的他比现在多了些人情味，现在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一道符就直直朝她飞来。“糟糕。”沾着朱砂的黄纸来势汹汹，向宁宁狼狈地趴在地上，发尾被削掉了个尖尖。

“卫先生，不如，做个梦吧。”她撑地起身，绿色的眼瞳锁定眼前人。

索性，系统分配的千年老狐狸还是有两把刷子。没一会儿，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卫季就彻底陷入幻境。

“做个什么梦呢？”向宁宁望着一动不动的卫季陷入沉思，脑中忽然闪过道灵光，“不如，就梦到我吧。”

她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即将卫季整个拖入编造好的梦境里。

“走吧，今晚怕是没机会找到林家人了。”向宁宁拉起被甩在地上的阿朱，穿墙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卫先生，你就这么想杀我吗？”向宁宁抬眼，卫季能从那双黑眸中看到自己倒映的脸。

握着匕首的手生生停在空中，“我真的，想杀她吗？”他愣在原地，脑中一片混沌，他有种丢失了重要记忆的烦躁感。

“杀了她。”脑中响起冷淡至极的声音，既然像是自己的声音又与心底的想法不同。

太阳穴传来尖锐的刺痛，“杀了她！”那道声音愈发激烈，卫季抿起嘴，握着匕首的手又动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似烟似雾，一眨眼，就消失不见。“卫先生，合作期间，可不能动手杀我。”向宁宁换了身绿色衣裙，再度出现在卫季眼前。

“合作关系……”他重复着女孩口中的话，脑中忽然闪过模糊的片段。他站在一间破旧的屋内，眼含笑意的望着绿色衣裙的女子。

手中的匕首“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吞了我的记忆，为什么？”卫季闭上眼，试图与脑中那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