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仪娘娘莫名暴毙,尸首不知所踪。当朝皇悲痛异常,不惜动用举国之力彻查此事。妖界也众说纷纭,但故事的走向大致都是千年妖王向宁宁,动动手指就灭掉了这个荼毒生灵的蛇蝎女子。
“哎,还真是没什么想象力。”菜花蛇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丢下手中的《精怪小报》。她在身边的花丛中找寻许久,终于找到了几朵最大最艳丽的花。
蛇妖捧着花,几步走到院子角落旁的石碑前。“长仪,你真是个拎不清的糊涂孩子。”她长叹了口气,白若葱管的手指轻轻拂过粗粝的石碑,“当初渴求权力,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你离开。结果再见面的时候,你却变成这副模样。”
菜花蛇将花束轻轻方才石碑旁,金黄的蛇瞳里满是遗憾。“造了那么深重的罪孽,怕是要过几辈子的苦日子来偿还了。”她靠在石碑,慢慢合了眼。
“喂,菜花蛇!”院门外传来几声呼喊,她不想理会,但奈何那几道声音却没有半点想要放弃的征兆,“吉阳城今晚有花灯会,一起去看看呀!”
“不去,你们自己去吧。”菜花蛇忍了一会儿,终究是受不住门口的吵闹,拉开了篱笆门。“自从向姐姐走了之后,你就整日把自己锁在家里。”阿朱一把拽住她想要挣脱的胳膊,“都快发霉了,向姐姐若是知道了,也是要说你的。”
“......这关老狐狸什么事。”蛇妖低声抱怨着,但终究两拳难抵四手,她挣扎了两下,就被整个架出了门。
“真的是,人间的节日,你们这群妖精和鬼凑什么热闹。”菜花蛇看了眼身后浩浩荡荡的群体,眼角抽了抽,“难不成,去人间给他们表演百鬼夜行?”
“哎呀,你怎么这么多话,去了就知道了。”阿朱耐心告罄,她一把扯住菜花蛇的胳膊,大步向前走,“自从出了事后,移动法术也不能用了,我们得走快些。”
说罢,就脚下发力,朝着吉阳城的方向奔过去。
“吉阳城最精致的花灯,就在这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奶糕,新鲜出炉的奶糕!”
叫卖声此起彼伏,“好耶!我们到了!”前几日情绪低落的小狸花终于露出了点少年的模样,他左瞧瞧右看看,若不是被落头氏拉着,早就一头扎进人群里去了。
“落落,给。”也不知道阿奇从哪里挤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盏芙蓉花造型的花灯。“谢,谢谢?”落头氏一怔,伸手接过。
花灯的配色算不精致,大红大绿的颜色过分浓郁,但她却忍不住一直低头打量。“你......喜欢吗?”阿奇轻扯了两下落头氏的衣袖,他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里全都是落头氏的模样。
“除了向姐姐,你是第一个总爱送我礼物的人。”她轻抚着花灯,暖橘色的光温暖了落头氏的眼眸。
“落落喜欢就好。”阿奇咧嘴一笑,露出对细小的虎牙。
“文晔,看我!”听到声音,飘在空中正有悠游自得的青年男鬼转过头,瞬间被吓了个仰到。“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抚着胸口,仔细打量着阿朱脸的面具。
“面孔青紫,露出獠牙,想来是个厉鬼。”文晔缓缓飘落,站在阿朱身旁,“你买这种东西作甚?”
“才不是厉鬼,这是东瀛那边的妖怪,唤作轮入道。”阿朱吓鬼大计得逞,笑嘻嘻地摘掉了脸的面具,“从前只听落头氏说过,没想到竟能在人界见到。”
“不妙啊,不妙。”卖面具的摊主忽然开口,她皱起眉头,颤颤巍巍道,“小姑娘,你身边那位青年鬼怕是要遭劫了。”
“老婆婆,您说什么?”阿朱怔住,她没想到在人界竟还有人能光凭肉眼看到她身边的文晔。
“快,过来让我瞧瞧。”老人朝文晔招招手,她皱起眉头,似是看到了极不好的事情。“您,是在叫我吗?”文晔微愣,他飘到老人身旁,面也有些疑惑。
“果然......”老人端详片刻,重重叹了口气,“你生前是个品德极好的人,也正因如此,死后没有失去为人的理智。”她点燃手中的烟斗,轻吹了口气。朦胧的烟雾便顺着烟斗升起,“只是你在人界留恋太久,不出几日,黑白无常定会来捉你。”
她望着文晔,嘴边的烟雾越发浓郁,“唯有一招可破,便是你自行回到地府。”烟雾越来越浓,老人的声音也慢慢飘散,“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烟慢慢散了,阿朱揉揉眼,老人和摊位全都不见了踪影。若不是手中还握着那个轮入道的面具,她都不敢确定方才的一切是否真实。
“她说得对,我也确实,该回去了。”文晔愣了好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掩盖眸中的不舍,“若是被抓回去的话,也不知会造成多少麻烦,”
“文晔......我......”阿朱张张嘴,太多的话哽在嘴边,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走了之后,你要自己多加小心。最近对精怪们的追查越发严重,你可不能像现在这般粗心大意。”青年男鬼还是不放心,他飘在阿朱身侧,忍不住嘱咐道。
虽说一直都知道身边的鬼不能一直陪在身边,但真到了离别那天,她还是难过的手足无措。“文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阿朱开口,打断了身边鬼的喋喋不休。
“怎么了?”文晔一顿,转脸看向阿朱。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在他脸侧,阴阳相隔,他本应感受不到那一吻。但不知怎的,温热的触感竟顺着脸侧慢慢流进心底。
“你!”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身边的妖。“我喜欢你。”不算明亮的小巷反而映衬得眼前妖双眸清亮,“我会等你转世,从小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那般。”
“阿朱......”文晔眨眨眼,早就没了心跳的胸膛却乱成一片。他想劝她不要等,不值得,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好,那我们说定了。”
“嗯。”
一道身影从两人身后窜过,“老狐狸,你确实错过了不少故事。”菜花蛇举着个酒葫芦,对着月亮举杯,“不过还好,我们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