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面容越发憔悴了，从贾璞进府时还略黑的两鬓依然完全花白。

这样下去，就是连他也无法确信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坚持过扬州这三年了。

所幸的是，自己的小儿子长大了。

听了秦业的话，贾敬的第一反应是怒火中烧。

当时他就恨不得将其处死，全家杖毙。

已经很多年，没人让自己生这么大的气了。

不过...听了秦业对贾璞的描述。

再听到自己的小儿子居然想着自己来解释这件事情....

贾敬心中逐渐由滔天怒火，变得宽慰，再...变得十分感慨。

这一感慨，不仅仅是让他明白贾璞，自己的小儿子真的长大了。

更多的是...深深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

贾敬端了一下茶杯，却发觉茶已经凉透了。

望着眼前跪地不起的秦业，贾敬突然发觉自己的瞳孔变得浑浊了起来。

想到年，自己以权贵之身参加科举，并状元及第，皇帝亲封翰林院修撰，何等意气风发。

当初，又是如何遇见贾璞他娘，那一段书生风流的过去....

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过去，贾敬也不例外。

......

不久，跪在地上的秦业便发觉自己被拉了起来。

一如当初自己从一马厩的家生子，做了少爷的伴童时，少爷扶自己起来的时候。

望着不必自己，脸上有了众多沟壑的秦业，贾敬感怀道：“秦业，你说...我们是不是都老了？”

秦业立刻痛哭流涕道：“小人老了，老爷确是还很健康，还年轻，还能再看小公子一展宏图！”

贾敬摇了摇头，满面风霜的脸上发出了一丝笑容：“这次...你做的很好，由你留下来辅佐他，我也能稍稍放心！”

秦业再次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启禀老爷，小少爷求见！”

贾敬擦了擦眼角，对着一旁沾了鼻涕的秦业笑道：“瞧你那模样！”

秦业也嘿嘿笑了起来，仿佛当初他们一同偷窥女子洗浴时被泼了一脸的脏水时，两人互相嘲笑的时候。

稍后，秦业想到了什么，老脸一红便行了一礼：“少爷快过来了...小人，还是退下吧？”

贾敬笑着点了点头：“你是不想让他看到你这幅邋遢样儿吧？四五十岁啦秦业！”

秦业仿佛也忘了自己是个四十几岁的小老头了，低头道：“少爷的眼角还有不少痕迹呢....”

贾敬一愣，试探般的擦了擦，却发现早已经被自己擦干了？

秦业眼珠子一转，笑道：“小人告退！”

贾敬哭笑不得的伸手指着他，笑骂道：“从小你小子就这般的鬼机灵，这么老了，还是没变啊！”

......

当贾璞走进来的时候，发现气氛有点奇怪。

自己的老爹似乎没有一丝发火的迹象，更没有什么严肃的面目表情。

反而...面色古怪的望着自己？

“孩儿...孩儿见过父亲！”

贾敬挥了挥手，招呼着贾璞来自己这边。

贾璞不疑有他，便也悠然走了过去。

“爹，你这是做什么？”

贾敬这才暴露了他的邪恶目的，狞笑一声，便对着贾璞白花花的屁股‘啪啪’，打了下去！

不过，不比上次，这次的力道倒是少了许多，起码应该不用在床上躺着了。

贾璞苦笑不得道：“我说老爹，你这是干嘛...”

贾敬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般道：“你这就般服从这狗皇帝的法律？就这样不知道反抗？”

贾璞一愣，这才想到，自己这便宜老爹是在怪自己在封街的时候没亮出身份回府....

看这其脸上的心疼之色，贾璞这有点儿变态的心中竟然微微满足。

认真的回道：“孩儿错了！”

贾敬一愣，居然又气的打了几巴掌。

贾璞吃疼，呲着牙不满的说道：“又怎么了啊？”

贾敬恨恨道：“你就这样让我不分缘由的打你？”

啊？

实在搞不懂自己便宜老爹心思的贾璞干脆选择放弃，饶是此刻，他也明白自己这老爹真真就是个怪老头。

“您是孩儿的爹，该怎样对孩儿，孩儿自然无怨言....”

贾敬叹了口气。

瞧着贾璞这家伙脸上毫无作伪痕迹的表情。

十分颓然。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出其不意的行为，能让贾璞大吃一惊，要是能生一点儿气就更好了。

作为一个老爹，他真是要多失败有多失败了。

“好了，这次你做的很好，明天你随我前去影卫的总部瞧瞧，然后再过两天便随我去参加霓裳公主的大会，好了，没你什么事儿了，下去吧！”

倘若寻常的贾璞，可能就瞧着这贾敬扇着巴掌仿佛扫苍蝇的动作便走了。

迟疑一番，贾璞试探般的说道：“父亲是否在埋怨自己？”

贾敬面容幽怨，抬头望着贾璞说道：“你说呢？”

贾璞一笑，上前倚在了贾敬怀里，他突然发现，父亲的怀抱和母亲一样有着十分温暖的感觉。

“父亲大可不必如此，您肩负了一辈子使命，不就应该是交给孩儿吗....”

贾敬眼眶含泪的摸了摸贾璞的脑袋，对于这段父子关系，他能给予贾璞的太少，反而让贾璞承受的更多....

“稚儿...”

感受到父亲言语中模糊的情感，贾璞疑惑道：“父亲这是...？”

贾敬按住贾璞想要抬起的头：“稚儿...若是什么时候不想肩负这一切，便离去吧！”

贾璞心中一震，眼眶也模糊了起来。

贾敬抚摸着贾璞的头，继续说道：“世人都想望子成龙，许子平安，为父能给予你的不多，但...若你想要夺取我们曾经的荣耀，为父必定全力支持你！”

“我们贾家先祖的后代没有逃兵，但如果，有一天你腻了，厌倦了，或是到了迫在眉睫的生死攸关时刻，为父准你逃脱，准你离去，准你任意翱翔，许你一世平安！”

贾璞心中疑惑，难道自己的父亲，编制了一个巨大的逃生后路？

不应该吧？

“其实...你娘亲还活着！”

......

未几，贾敬让贾璞不准回头的离开。

随后，贾敬任由一粒沙子进了眼中，然后，便是更多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