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大家很难相信是阿译干的,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
撞了后脑勺的要麻被不辣和豆饼从地扶起,李乌拉被拖开。
烦拉看着阿译,这样一个互相狠咬的世界让他突然很想加点尖酸和刻薄。
他热情地刻薄着:“阿译!真好样的!”
烦拉说着开始啪啪啦啦地鼓掌,被热烈地回应。
阿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受宠若惊的笑脸,并且企图回到原本属于他的阴影中。
这是个未遂的举动,因为另一个拍巴掌的声音把烦拉打断了。
那位从暗地里来的家伙拍得那么结实,几乎让空气都起了震动。
迷龙,一脸阴晴不定的表情,跨过瘫在地的李乌拉时停了下来。
他细看了一下那个经常也被他揍的家伙,说道:“忒虎了你也。东四省的面子还让你整到南云来丢。”
李乌拉没有回应,他似乎是连哭的功能也丧失了。
而从他身跨过的迷龙也不再管他,直接侵入了烦拉几人的小圈子走向那口锅。
他们几个下意识退了一步,又开始懊悔退这一步。
但他们又不敢前一步,而迷龙胜似闲庭信步,一边把玩儿着还没戴习惯的手表,那表是阿译的。
迷龙,这个打遍收容站无敌手的主。
他揍李乌拉,但烦拉他们不知道他如何看待他们揍李乌拉,就像要麻喜欢揍豆饼,但要麻并不喜欢别人也揍豆饼。
迷龙把头伸到了锅,将整颗脑袋浸入了锅里冒出的蒸汽。
他向康丫伸手,后者还迷愣着。
迷龙伸手拽走了康丫手充作筷子的树枝,在他堪称暴戾的眼神下所有人都坐着没动,然后他伸手打开了至今还没人打开过的锅盖。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麻从阿译手抢走了劈柴,试图再一次卫护他们的食物。
大厨蛇屁股几乎想捂住眼睛。
但是那个死东北佬的表情在忽起的蒸汽升腾中变得柔和起来。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家觉得被蒸汽濡湿了的那张脸属于一个想家的孩子。
他睁开了眼,看着锅里,也用树枝翻腾着锅里,又变得怒气冲天。
好像随时要打折了谁,然后他发表了一篇长篇诗作:
“这是他M猪肉炖粉条吗?猪肉炖粉条不是这样做的!好好一锅子全让你们死关里人给祸祸啦!咋不放酱油呢?酱油招你们惹你们啦?你们跟白菜有仇啊?整这么大锅子白菜梆子?粉条啊!我的M耶!没土豆粉也就得了,烦啦你那整捆子死地瓜粉条全搁进去啦?你个土豆脑袋欠削啊?猪肉呢?猪肉跟酱油叫小东洋抢光了?抢回来啊!天爷嗳,东北的猪肉炖粉条哪儿是这么做的?你们整这一锅子是他M粉条子白菜汤啊!”
烦拉他们瞪着他,他们惊着了,并且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饿表示萎靡,表示烦拉他们中从来没人会如此长篇大论,而且这样琐碎的默唧居然来自迷龙。
他们很想告诉迷龙,王八蛋要做东北的猪肉炖粉条。
但他这样的滔滔不绝把这几个劈柴吓着了,通常他说不到七个字就已经把人打成了半残。
现在他看起来很想掀了他们的锅,如果他这么做,烦拉他们只好练习从地捞粉条的能力。
迷龙仍在那里暴烈地,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一群犊子真是欠收拾!我多会儿就看出来了!我们都欠收拾!”
他从衣袋里拿出两个在黑市亦紧俏之极的军用罐头,以一种破坏性的姿势往锅里倒着。
大家想那里边一定装着别的什么,但在他开启之前那罐头是密封的,从里边倒出来的是真真切切的肉。
有一件事情是立马就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不会做饭。
无论是东北还是西南的猪肉炖粉条他都不会做,只会往锅里倒料,甚至把开罐器都倒进了锅里。
迷龙开始大叫:“羊蛋子!再拿点儿那个肉罐头!酱油!还有猪油!还有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