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三人本想打算停在这一会就走,毕竟章潇潇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回家,家里人肯定会过问,三人想过最坏的情况,担心章潇潇的家人会责骂她。如果可以,他们会下车去跟章潇潇的家人解释清楚情况。不过他们也希望这些顾虑之忧最好不要发生。
可现在听到了吵架声,就说明他们的顾虑之忧还是发生了。
吴叔想起那孩子自卑的眼神,觉得怪可怜的,回头交代凌清眠许如清一句话:“我进去看看,你们在车里等我,记住不要随意下车。”
凌清眠许如清一致点头。
吴叔刚要下车,却看到章潇潇跑了出来,冲过马路,后面还有一个瘦削的男人追着,而且嘴里大喊着:“大晚上你想跑去哪?给老子回来!”
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多,马路边除了昏暗的路灯照亮着,周围都是黑麻麻的。
车上的三人看见,章潇潇冲过马路对面后,往上边跑去。
吴叔立即开车调头往上追。
章潇潇使尽全力奔跑,单薄的身影穿过黑夜,让人莫名心疼。
风声呼啸过耳边,后面的叫喊、车辆打出的喇叭声她都听不见。
她心里很恐慌,也很委屈和害怕,当她决定从那个家逃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地方可去,只能这样跑下去,或许等跑累了,就能随便找个角落睡一觉。
即使心里对黑夜充满着恐惧。
“章潇潇!”
有一辆车经过她身旁,里面的人喊出她的名字。
章潇潇停下脚步,没有看向身旁的车辆,蹲在马路边,紧紧抱着自己的臂膀大哭,彻底崩溃。
车子缓缓停在前面,凌清眠下车走向章潇潇身旁,蹲下,轻轻喊了她的名字,“章潇潇。”
章潇潇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令人心疼。
“别哭。”凌清眠笨拙地开口,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听章潇潇哭的这么伤心,她又不能不管。
“哇!”章潇潇哭得更凶了。
凌清眠顿时手足无措。
“你……”刚要开口,章潇潇猛地抱住了她,伏在她肩膀上仍旧哭得撕心裂肺。
吴叔和许如清站在旁边,默不作声。
“章潇潇!你这死丫头!”
这时候,章家田一路跑上来,气喘吁吁,看见女儿蹲在路边大哭,一个箭步上去作势要把她拉起来。
吴叔皱起眉头,出手将他反手扣住,冷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抓去蹲监狱,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该怎么当一个好父亲。”
“你,你谁啊!快放手!”刚才章家田没有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在,因为注意力全在自己女儿身上了,现在这才注意到前面停着一辆车,在路边不只他女儿一个,还有另外三个人。
吴叔扣着他,旁边站着一位少年。
章潇潇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因为章潇潇背对着他,所以刚开始他并没有看清。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吴叔将他推开,“回去清醒清醒脑子,这才是你要做的事。”
吴叔手劲大,这一松手推开,得到自由的章家田身板瘦弱又喝得醉醺醺,根本站不稳脚跟,于是就摔倒地上,吐了一地,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着。
“老子管你们是谁,我只管带我的女儿回去!她要再敢跑,老子收拾她!”
吴叔脸色难看,想他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就没见过这样的父亲,看其样子,那孩子跟他回去指不定受什么虐待。
许如清眼里闪过一抹嫌恶。
听到这句话,章潇潇渐渐止住哭声,脸色煞白,抱紧了凌清眠。
凌清眠的肩膀被她箍得生疼,“章潇潇,你害怕跟你爸爸回去?”
章潇潇没有回答,在她身后默默流下眼泪。
章家田还在身后发酒疯,说着难听的话。
“你跟我回家。”凌清眠把她拉起来,章潇潇呆愣住。
“你愿不愿意?”
“小眠?”许如清转过身看向她,眼里很是不赞同。
凌清眠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章潇潇,神色认真,“我在问章潇潇。”
“我……”在这一刻,章潇潇突然很想说愿意,只是……
“谁也别想带走我女儿!”章家田爬起来,眼看要扑向章潇潇,吴叔又将他一脚踹倒在地。
章潇潇拽紧了凌清眠的手,终于把话说出口:“我想跟你走的,可是,可是我还有两个弟弟妹妹,我怕……”
凌清眠握住她的手,说:“我们可以把他们一起带走。”凌清眠不知道章潇潇的家境情况,但通过刚才听到的吵架声,她知道章潇潇的妈妈并不在家,不然章潇潇也不会一个人在晚上还跑出来,而且身后只有一个爸爸跟着,还是个酒鬼老爸。
现在,她考虑不了那么多,只想让章潇潇远离她这个老爸,因为太气人了。
“可以吗?”哥哥跟人出去打工了,她现在只担心两个还小的弟弟妹妹。
“嗯。”凌清眠点头,回头对吴叔说:“吴叔,我们去接章潇潇的弟弟和妹妹。”
“你们上车等,我去把人带来。”吴叔一把拎起章家田,往马路对面走去,任由章家田怎么撒泼。
几分钟后,吴叔带着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过来,上了车什么都不问,见到姐姐后就乖乖待在她身边。
车子向前行驶,后面一辆黑车缓缓靠近……
凌家。
凌清眠带着同学和弟妹回来时,凌家人很诧异。
“爷爷,章潇潇是我同学,这两个是她弟弟妹妹,他们没地方去,我就把他们都带回来了。”凌清眠依偎在老爷子身边解释。
家人都已就坐在餐厅里。
章潇潇三姐弟站在客厅,与姐姐自卑拘谨不同,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见到漂亮的大房子,眼睛充满新奇。
三个孩子衣着陈旧,面色拘谨,老爷子远远打量一眼,“染嫂,上楼去给这三个孩子准备房间。”
染嫂摆好碗筷,随即上楼。
“孩子,都先过来吃饭吧。”
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好奇地打量客厅,咋然看见老爷子严肃的表情,躲到章潇潇身后。
凌清眠走来,带三姐弟到餐厅。
等坐上桌,两个小家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丰盛美味的菜肴。
小男孩轻轻拉扯姐姐的衣服,吞咽着口水,“姐姐,我想吃。”
“姐姐,我也想吃。”小女孩小声说。
章潇潇低垂脑袋,桌底下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衣服。
苏绣萍走过来,“小弟弟小妹妹想吃什么?阿姨给你们夹。”
两个小家伙大眼萌萌的看向她。
这个漂亮阿姨看起来很亲切,像妈妈。
小女孩第一个指向中间一盘清蒸鱼,“漂亮阿姨,我要吃鱼。”
苏绣萍夹起一大块鱼肉放进小女孩碗里,细心给她挑了鱼刺,“好了,吃吧。”
小男孩吞咽口水,“阿姨,我,我也要吃。”
“好。”苏绣萍又给他挑了一块鱼肉。
两个小家伙吃得很开心,嘴里含糊不清,“姐姐,吃。”
苏绣萍夹了一些菜放进章潇潇碗里,知道她此刻紧张拘谨,刻意放柔了声音,“姐姐怎么不吃?弟弟妹妹在看着你呢。”
相对其他凌家人面色平淡,老夫人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孩子,不用拘谨,你也吃,看你弟弟妹妹吃得多开心。”
章潇潇慢慢拿起碗筷,道了一声“谢谢。”,默默吃菜,这时旁边一双筷子伸过来,一块牛腩落入碗中。
她抬头,老夫人对她笑了笑,饭桌上,凌家人都在安静地用餐,苏绣萍细心照顾她的弟弟和妹妹。
对面,凌清眠对她露出笑脸。
章潇潇低下头。
凌家人对待外人不会太热情也不会太冷淡。
可就是这样,她却觉得他们很温暖。
晚上,九点半。客厅。
凌清眠给家人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小眠在这件事上做得很好。”老爷子先是赞扬一番,而后微微蹙眉,在这件事上持两种态度,“只是小眠有没有想过,等过了今晚,他们还是要回章家?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凌家不好插手管。”毕竟身份不同。
凌清眠托腮陷入纠结,刚开始她没想那么多,现经老爷子提醒,才知道自己确实有点小莽撞。
凌守志揉揉凌清眠的脑袋,说:“或许是酒喝多了,等明天清醒,指不定人家父亲出去找孩子。明天让凌叔把他们都送回去不就完了?”
“如果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个小姑娘就不会一个人晚上还跑到马路上,小眠说把她带回家时,她都不忘带上弟弟妹妹,可想而知平常时那个小姑娘的父亲对他们姐弟非打即骂。”凌信捷认为儿子想得太简单。
凌信泰幽幽一叹:“摊上这样的父亲,那三个孩子也真是够可怜的。”
“小眠呐,你到楼上问问那小姑娘的意思,她带弟弟妹妹出来,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其实爷爷看得出来,她也是一个有主见的小姑娘。”老爷子翻了翻报纸,抬头说。
凌清眠上二楼,许如清跟在其后。
章潇潇三姐弟住在一个房间,刚好是凌清眠的隔壁。
不知道睡了没有。
凌清眠上楼时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等到了门口,听到里面传出笑声,知道没睡,抬手敲了敲门。
章潇潇出来开的门。
看到凌清眠和许如清时明显呆愣,之后变得有些局促。两个小家伙站在她腿边,大眼萌萌看着两个突来的“客人”。
“漂亮姐姐!漂亮哥哥!”两个小家伙对凌清眠和许如清的印象很好,还没等章潇潇反应过来,就已经冲出来,小女孩拉着凌清眠的衣角,声音稚气未脱,“漂亮姐姐,我们有漂亮的大房间了,我带你进去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