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饴过来时,林久久正在和设计部开会,毫无疑问又一次推翻了所有设计。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靠着椅背,撑起下巴看着面前的设计总监,眉头微微拧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位设计总监从实习开始一直在为传鹿效力,自觉厥功至伟,内心十分瞧不起面前这位毫无经验和威望的空降兵。
她语速缓慢,看似无奈实则挑衅:“林总,能具体说说,到底是什么地方需要改动吗?您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满意。”
说着,随手指了下身后的设计师们。
这几个几乎都是她的亲信,跟着她上来了几次就被打回了几次,心里自然都是有怒火的,其中有一两个甚至冷冷的回望着林久久,仿佛要她给个说法似的。
林久久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个瞪着她的设计师身上,“祝总监是在给我布置作业?各位需不需要再打个分数看看满不满意?”
那个设计师一僵,面色涨红别开了目光。
祝总监被噎住,不自然地拢了把头发,语气里的挑衅消弭了不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一次又一次地推翻所有设计,我们改了太多次,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虽然设计是我们的工作,但是我们毕竟只是打工的,跟您的见识肯定是比不了,您能不能给个指导意见……”
“祝总监怕是失忆了,早在我第一次走进设计部的时候,就同你商量过了每个品牌定位和走向的问题,那就是我想要的东西,而你一直无视了。”
林久久目光平静不含邮一丝情绪,却直将人盯得发了汗。
尽管公司上下对林久久都是不屑居多,可是冷不防被当面说出来,没有人能不害怕。
祝总监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应对,刚一张嘴便被林久久笑着堵回来,敲敲桌面上的设计图:“你该不会是想说,这些都是照着我的意思弄出来的吧?”
“不……”
这可真是杀人诛心,那时候的她以为林久久在那个位置坐不了多久,哪里会认真听她讲什么?反正讲了她又不会照做。
林久久盘弄着腕上的檀木手串,“也是,想来祝总监要管理整个设计部,贵人事忙,忘性大一点也是有的。想想,从我接手公司到现在一直在忙,竟然也没让你好好放个假,是我疏忽了。
“这样吧,我特批给你个带薪假期,好好养养身体换换脑子,等这阵子忙完了你再回来。”说完,转向刚才瞪着她的设计师,“回去通知你们高经理,明天我会亲自去设计部开会,设计部从首席到实习生,带着脑子带着笔,一个都不准少。”
祝总监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被架空的屈辱和不甘冲散了心中的一点点畏惧,化作一股怒火拱上喉头。
你一个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能在这个办公室坐到几时的黄毛丫头,居然敢跟我耍威风?凭什么?
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对上林久久冰冷的目光,竟又生生咽了下去,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后也只是一言不发,带着几个早已噤若寒蝉的设计师出去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门甩得震天响。
整个总裁办都安静了一瞬。
林久久恍若未闻,又忙着看猎头发过来的几份简历,打头就是几个设计师的。
仿佛没看见沙发上坐了个人一般。
林永饴提着心吊着胆被她凉了一上午,被迫观看了一场斗法,是震惊不已又心有戚戚,时时都以为马上就要轮到自己,可是林久久就好像真的看不见她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
就这么等到了快下班时终于受不了,将镶钻的迷你小包包甩在桌面上,破罐子破摔:“我都等了一上午了,你叫我过来到底想做什么?”
林久久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不停,直到打印机响起才挑眉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林永饴因为起太早和没吃饭激发出来的勇气荡然无存,“我……我怎么知道?”
林久久“哦”了一声,将打印出来的文件拍在桌子上,转向她,“这是我的血检报告和洗胃之后的化验报告。”
不知是她刚才杀鸡儆猴的操作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心虚使然,林永饴对于那两份报告真的深信不疑,只粗略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压根儿没有细看,也就自然发现不了那只是林久久刚才随便找的两份体检报告。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给你下的药?”
林久久看向面前这个稍稍一诈就立刻慌不择路的女人,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心有多大,才会在这个人手里吃了亏。
“我有说是你给我下药了?”
林永饴自己挖坑自己跳,恨不得咬舌自尽,汗湿的双手不自觉紧紧抓住桌子边缘:“林久久你阴我!你……你就算阴我又怎么样?你没有证据!就算报警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难道你还能找到那杯奶茶?”
她笃定了林久久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林久久非但没像她所想象的那般跳脚,目光甚至算得上是怜悯。
“我的确不知道那杯奶茶被你倒进哪个下水道里,不过……”林久久觉得全心全意跟她吵架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工作中,随手一指桌角,“你可以继续表演,都录着呢。”
林永饴愣愣的看着那台小小的相机,终于恍然:“你诈我!”
说着就要用自己的小包包去砸,林久久扫了一眼,一方面对这个可防身的包包很感兴趣,还要提醒一句:“机位很多,一定360度无死角体现江太太的名媛姿态。”
江太太被定格成了一个诡异的动作,停顿了两秒钟,霎时间如丧考妣,颓然跌倒在椅子里,渐渐抽噎起来。
“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没办法了呀……”
林久久觉得自己一定是铁石心肠,否则怎么就是无法共情她的悲痛。
伴着她的失声痛哭,靠在椅子里,阂目遮住满眼森然。
林永饴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事实上,林久久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到底要拿林永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