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所说的诱敌深入是何意?”
徐自为拱拱手,继续拿着木棍指着沙盘说道:
“禀大都督,我军已经放弃了湟中战区,而羌人是贪婪的,当他们得知老将军逝世,我护羌校尉部群龙无首之时,他们是不会满足于一个湟中战区的。”
众人都是点点头,对徐自为的这番话,护羌校尉部的众将更加的认同。
羌人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进攻大汉、夺回陇西等地、进驻河西的打算。
就算是羌人知道他们不是大汉的对手,但是依仗着大汉拿他们没办法的地利优势,每年都会来骚扰一番。
这就代表了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个打算。
而李息老将军去世,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所以,末将的想法是,在他们集结大军之时,我们不管他们,而且他们在此地集结大军,我军也没法多管。
要是真打过去,路途太远,危险性太大,就算是我军打赢了,他们也会四散奔逃,造不成太大的伤亡。”
霍嬗和众人点点头:
“行,那就这点先定下,你继续说。”
护羌校尉部的众将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这俩人在打双簧啊!
但是徐自为又说了起来,他们只好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而当羌人带领大军进入湟中战区以后,我军只需要盯着他们的行动,不需要多管。
这片地方本来就是我军丢给他们的诱饵,让他们吃就是了。”
众人依旧点头。
看羌人你不能拿大汉人相比,若是大汉人,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只要不是蠢材,就算是心安理得的吃了下去,但是心中依旧会有疑虑。
甚至于不能用疑虑来形容,不安,寝食难安更加的合适,因为他会想,这其中是不是有着什么的阴谋啊?
毕竟这么大的一片区域,这么好的草场说放就放了?
而且还是在你方占优势的情况下。
但是羌人不会这么想,你把这一片地域给了他们,羌人不会觉得是你给了他们,他们只会觉得是他们的大军吓到了你们,这是他们抢来的。
随后会激发出他们更大的贪婪之心,他们心中会想要更多地域。
这从李息每次的策略,他们每次都上当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羌人,你说他们笨吧,虽然比不上大汉人,但是他们也不算非常笨。
但你说他们聪明吧,嗯,他们确实挺笨的。
这个方面解释不了这个问题,只能归结于文化不同日积月累下来,导致的思维方式的差异。
你说他们笨,他们确实很笨,但是总有那么灵光一闪的时刻,所以,不轻敌是对的,但是太过慎重也不好。
什么时候该慎重,什么时候该冒进,这就要看将领的本事了,是名将的必备素质。
慎重和冒进,它并不是两个定词。
该慎重时慎重,该冒进时你就得冒进。
慎重中有冒进,冒进中有慎重,这就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一样,并不是绝对的,就看你怎么把握了。
纵观游牧民族,后面的蒙古啥的就不说,前中期阶段,中原农耕文明名将辈出,但是前中期的游牧民族,哪来的名将啊!
就算他们自己称呼的名将,那也只是凭借着勇猛,到了华夏也就是一个猛将,猛将都可能排不上个。
所以啊,打仗,还是得看你华夏老祖宗的!
“等羌人占据了湟中战区,我军可以直接放弃前线的军堡,再进一步的直接把他们诱敌深入。”
听到这话,护羌校尉部的众将们脸色连连变化,刚要开口反驳,霍嬗抬起了手阻止了他们,对着徐自为说道:
“你继续。”
“诺!”
徐自为拱拱手继续说道:
“等把羌人放入了防线战区,我军可不设阻拦,让敌人一步步的进入前线,让羌人进攻护羌城。
护羌城虽是小城,但是异常坚固,两侧有着防御阻拦,大军突破不出,还有着军堡护卫犄角。
而且不攻护羌城,若是羌人攻入大汉,我军就能直接截断他们得退路,他们回不了家,那他们就危险了。
所以羌人就只能攻城,而有着三万兵马防御,他们就算是来上十万的大军,且都是骑兵,这种地形羌人也攻不破。
而有着这个羌人攻城的时间,我军的骑兵就可以从容布置,或走大山区域,或走大河战区绕一个大后方,来到逃命要道,截断他们的退路。
而羌人身为进攻一方,粮草携带并不多,等他们无可奈何准备退去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我军已经困死了他们。
此时我军再打出大都督的名号,先攻敌方之心,随后冲杀,一步步蚕食,等杀够三万首级,剩下的兵马,我军可从容招降。”
徐自为兴致勃勃的说完了以后,笑着对霍嬗拱拱手:
“大都督,臣说完了。”
霍嬗点点头,摸着下巴想着徐自为的策略。
徐自为的策略其实和霍嬗的心中策略很像,但也只是很像而已,徐自为的策略里面问题很多。
霍嬗抬起头看着紧紧盯着他的领护羌校尉说道:
“你说。”
领护羌校尉连忙拱手行礼:
“禀大都督,虎贲校尉的策略确实很好,其中一大部分,末将也很是认同。
但是前方的军堡万万不可有失,若是羌人不愿再攻,或者未曾包围成功,当他们占领了军堡以后,有着后方的湟中战区为他们生产牛羊物资。
那他们卡着军堡,我方日后进攻的难度就将大大的增加。”
霍嬗点点头,看向徐自为:
“有何辩解?”
徐自为冲着霍嬗拱拱手,对着领护羌校尉说道:
“这只是必要的策略,我军围困的地点是在逃命要道,距离前沿军堡有一百五十里的距离。
就算是羌人占据了军堡,但他们携带的粮草必定不多,就算占据这几个军堡,他们也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霍嬗又看向领护羌校尉,他拱拱手又对着徐自为说道:
“你说的一百五十里,也只是最大的距离,而且你也没有听懂我的话。
我说的意思是,羌人要是占据了军堡,不愿再攻了怎么办?
要是如此,你所说的诱敌深入,随后包围根本就不可能实现,我方平白丢失了军堡以及湟中战区,转眼间就入了冬,那事情就麻烦了。”
徐自为立马拱拱手,又开始反驳,他反驳完了领护羌校尉又开始反驳,两人一来一回,你一句我一句,谁也说服不了谁。
霍嬗的头也随着两人说话而转动,谁说话他就看谁,但他其实心中想着其他的事情。
总体来说,这俩人谁都对,但是也谁都不对。
非常明显的一冒进,一慎重。
徐自为想要取得最大的战果,在他看来,为了这么大的战果,这些对大汉危害性不是很巨大的险是可以冒的。
而在领护羌校尉看来,这个险不能冒,其中的风险实在是太大,要是徐自为事不成,那他们这十几年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而且他说的情况,也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霍嬗敲了敲沙盘边缘,等两人停下以后霍嬗先是看向领护羌校尉:
“要取得大战果,就得冒一些风险,但若是眼前只有这大战果,而看不到风险,那才是最大的风险。”
随后霍嬗不理领护羌校尉,转头看向露出笑容的徐自为:
“你也别笑,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徐自为拱拱手:
“大都督请问。”
“我问你,羌人来攻,一定是会探查的,你怎么把你的骑兵大军穿过羌人,抵达羌人后方?”
“回大都督,臣的策略是穿过三百里大山”
还没说完,就被霍嬗给打断了:
“将士们认路吗?”
“回大都督,有向导,亦有狼群!”
霍嬗点点头,随后问道:
“若是意外碰到羌人兵马,或者被羌人斥候探查到呢?”
不等徐自为回话,霍嬗又继续说道:
“别跟我说不可能有这个意外,别跟我说有着狼群,大军就能避开。
身为领兵大将,什么样的意外,就算是极其不可能发生的意外,你都要考虑到。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那是老天没有照顾到你,但是有没有考虑到,那就是你的问题。”
徐自为行礼,想了想说道:
“若真是如此,臣会下令加急行军,抢在羌人前面,若是迟了一步,那就咬住他们,等待我分兵从大河绕路的兵马在前方阻拦他们,重新构建包围,或者直接野战。”
霍嬗听完到后点了点头:
“前面的应对本侯觉得很好,但是你大河的兵马若是路上遇到事物阻拦了,比如说路途难走、偶遇敌军,从而耽误了行军呢?”
徐自为有些尴尬,拱拱手说道:
“那羌人就跑了。”
霍嬗哑然失笑:
“你倒是坦然。”
徐自为嘿嘿一乐,挠了挠头。
霍嬗环视一圈,开口问道:
“还有没有献策之人?”
众人齐齐行礼,但是都不说话,霍嬗叹了一口气,开口喝道:
“路博德。”
“末将在。”
“命你明日安排好令居三部的兵马一切事物,后日令居都尉带兵出城,前往前线军堡进驻,并换回堡中兵马,回他部纳入骑兵所属。”
“末将领命!”
“越骑校尉。”
“末将在。”
“命你选出四千越骑部兵马,明日安排好,后日出城换防平原军堡的兵马。”
“末将领命!”
霍嬗说完后环视了一圈:
“先就这样吧,敌军还未曾前来,等得知具体情况再行商讨,散了吧!”
说完后霍嬗转身就走了,并没有做其他的详细安排。
他心中的策略其实正好就是两人的结合。
有诱敌深入,有包围,也有大河分兵,当然,堡垒驻军他也是不可能放过,各项的举措打算与两人有一样的,但也有南辕北辙的。
但是这时候没必要说这么多,还有可能泄露,等过几日羌人来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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