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小麦这种作物,有时候两地相差几十里地,又因为两地地形的不一致,播种和收割都要差个十几日的时间。
而又因为此地大汉就从未涉及过,没有经验啊!
所以霍嬗在考虑了几日后,手一挥,就直接把日子到了八月十六。
正好就是秋分前后,既然啥都不懂,那咱们就看历法嘛。
新出的太初历,也不光是定下了时间,同样的也是有指导农事的作用,或者说每部历法都有这方面的作用,还都是主要的。
更加吸收了干支历的二十四节气,并加以改进。
就算是这片天地与大汉不同,用历法总差不了太多,就算是出了问题,那也出不了大问题。
而且霍嬗原本准备是八月初就走的,但是又磨蹭了半个月,二十之前粮种必须要下地,然后出兵大宛。
虽然要在那边过一冬,但是耽误的太晚,天就冷了,怎么也要在十一月之前完结大宛的这一切。
至于霍嬗离去之后,这些军户的防御问题,目前虽然还有着问题,但是大问题倒是没有的。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么多人除了开荒也没有闲着,开荒能用多少的人啊!
矿脉也找到了不少,两个铁矿,三个煤矿,还有一个小盐矿,而且打井的时候,还打出了两口油井。
霍嬗并没有把油井封起来,虽然他也没办法提炼,他不懂这个,但是当火油用还是可以的。
不过这玩意燃点低,现在很难保存,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至于矿脉的储量有多少,这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探测手段和后世不能相比。
反正就是很多,以现在的工业手段,挖个几千年都没啥问题。
当然这说的是产量,真要以现在的手段挖掘,是挖不了这么多年的。
矿是越挖越难挖的,手段达不到后只能放弃了。
所以有了铁和煤,农具起码不缺了,高炉炼钢,众多的工匠以及人手,动起来的时候产量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农具,还打造了不少的兵器和甲胄,兵器自然是环首刀,军户们用的。
他们用这个习惯了,而且他们也不是骑兵。
至于甲胄,那就非常的简单了,两片轻便的铁板连一起往身上一套就行。
不过工坊是建立在绿洲之上的,虽然说建立在矿脉旁边更加的方便,但是不易防护。
矿脉离绿洲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的,所以只能开采好以后,把矿石运送过来储藏在这里。
找到的几个矿脉,还是很好开采的,所以满足工坊的用量后,还有不少的剩余。
这种情况很好的,攒的物资越多,实力就越强大。
在绿洲周边的防御工事也建立了不少,一些石头和简易版水泥城墙,一些壕沟。
主要用来步兵防御骑兵的工事,等到他走了以后,一切就得靠他们自己。
虽然霍嬗有打算留下一万湟中,但是主力还是这十六万的军户。
至于地,那就没办法了,敌人要是来攻,谁还管的了地啊!
也不可能在地旁边建立防御工事,不太现实。
八月初一夜晚,距离他定下的耕种的日子只有半个月了。
霍嬗此时皱着眉头站在大帐外,看着远处没有月光,漆黑的天空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没一会张安世和田千秋就跑了过来,两人也都皱着眉,不过他们俩的表情和霍嬗不太一样。
霍嬗是因为某些事物让他担忧而皱眉,而这两人也是心里有着疑惑和不明所以而皱眉。
“怎么样?”霍嬗见两人过来连忙问道。
“回大都督,果然如大都督所料,这十国的兵马都非常警惕,经过射声的探查,竟然有半数未曾入眠。”
霍嬗的脸色到这话后又难看了几分。
至于什么一个情况,事情还要从开头说起。
霍嬗不是让十国有意臣服的国主来此地,准备震慑一下他们嘛!
这十国的国主确实比较听话,在得到使者们的传信以后,他们确实也是来了。
但是不光是他们自己来了,他们还带了国中的兵马。
这点倒是没什么,人之常情嘛,毕竟谁也不知道霍嬗会不会弄他们,带着兵马保护自己也正常。
但问题是他们把自己国中的所有兵马全都带来了,你就不怕国中没兵出点事?
霍嬗立马就意识到这件事有问题。
虽然十国个个都是小国,但是兵马加在一起,也有个八千了,算是不小的一股力量。
而他们现在在绿洲,算是他霍嬗的腹地了,若是爆发,霍嬗虽然不怕他们,因为他们就在羽林虎贲不远处,但是也是个麻烦。
而且这些国主们对他也太热情了,虽然这是个正常情况,但是也太过了。
而且霍嬗发现,这些人时不时看他的眼光,有些不对。
这种眼光他说不太清楚,像是仇恨,也像是憋屈,主要是他们最早的来了也有七八天了,这种情况还没有消散。
这是非常不正常的一件事。
你一个人口一两千的小国,就算是你们不服,因此心中有恨,但见到这么庞大的力量,难道不该敬畏、恐惧吗?
更别提他们都是一帮子墙头草。
而且还有着其他的方面,到处都透露着一股怪异。
霍嬗看向张安世,又问道:
“使者们情况如何了?有何来信?”
“回大都督,这几日并没有什么来信,情况与之前并无太大的差别,除了前些日子楼兰突然爆发,斩了我们的使者让各国有些小动荡。”
楼兰被老赵灭了一次,这些是残余之人建立起的一个小国,但是力量弱了不少。
以前还算强大,但是现在就是一个小国。
这件事他前几日也已经知道了,当时把他气的不轻,他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不知好歹之人。
而这件事也真正的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起了绝对有问题的心思。
“并无差别?”
“正是。”
霍嬗右手摸了摸自己大拇指的指甲,看着远方漆黑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并无差别才是最大的差别,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张安世和田千秋两人听到这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思索。
霍嬗想了想以后转头冲着帐中整理文件的钟干问道:
“钟干,军中这边情况如何?尤其是李陵那边?”
钟干连忙起身走了出来,行礼后只是说了四个字:
“风平浪静。”
霍嬗皱皱眉:
“其余几处风平浪静可以理解,李陵那边你细说。”
“回大都督,自十日前,后军抓住了最后一批匈奴游骑以后,我方匈奴俘虏已达八百一十三人。
自此以后,未抓到一个匈奴人,匈奴人的游骑有了一定减少,大概在两成左右,但俘虏不到并不是因为此。
造成此原因很多的是因为,他们见到我方将士以后,远远的转身就跑,不做纠缠,因此没有机会。”
说到这儿钟干笑了笑:
“他们应当是怕了我们了,李陵这几日都在写信抱怨,主公每日日理万机,李陵只是抱怨两句,我就没跟您说。”
霍嬗此时心里有些无语,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该说钟干替他着想?
李陵的抱怨确实没啥用,而且军中的情况他也是一清二楚,但是这可是军中,任何消息都要让他知道。
你帮我拦下来,你觉得你是为我好?
看看在场三人的表现就能清楚他们的本事。
张安世听完钟干的话,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而田千秋虽然没有张安世那么敏锐,但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而钟干,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这些消息以往并没有什么关系,霍嬗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但是与其他方面一结合,就有了很大的问题啊!
张安世大才,田千秋不如张安世,但是也是个人才,钟干在这些方面,还真是没啥才华。
他的才华在军法和后勤的处理上,人很细心。
“日后,不管是什么事,就算是哪个将士的战马死了,死因为何,你也要把情况给我报上来,懂了吗?”
钟干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行礼请罪,霍嬗现在没心思惩罚他,想了想后说道:
“张安世,你去把使者们所有的文书都给我搬来,重点放在这十国,以及楼兰,乌孙,龟兹,姑墨上。”
大宛就没派使者!
“钟干,你把军中近半月所有的文书都给我搬来,田千秋,你去把蒲类国国主给我秘密带来,还有翻译。”
“诺。”
三人连忙去办,霍嬗等他们离去以后,吹了一个口哨,小黑从帐外飞了进来,苍野也跑了进来。
霍嬗先对着桌子上的小黑也开始吩咐:
“你去搜索千里范围的地域,看看有没有迷路或者被猛禽吃了的鸽子,明白吗?”
霍嬗一番话语加手势,小黑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至于为啥不让他带上小白,这是因为小白正在忙大事,不出意外的话,过些日子就有几只小黑白出世了。
“苍野,你带着狼群,去附近五百里转转,看看有没有鸽子的踪迹。”
苍野也转身直接离去。
霍嬗很清楚,这基本算是无用功,这也只是他的一个心血来潮的念头而已。
但闲着也没事,不如让他们去转转,要是有意外之喜呢!
没一会,张安世就带着两个将士,搬着一箱子书信走了进来。
张安世行礼后在里面挑挑拣拣,等把霍嬗所说的几个国家挑出来一个站起了身,然后等着吩咐。
霍嬗笑了笑,往桌子上一坐:
“今日就教你狡兔三窟,两手准备的道理。”
随后对着帐外吩咐道:
“去找一个火盆来,再端一盆水来,再多提几桶。”
没一会东西带了过来,霍嬗拆开一封信把里面的纸张递给他:
“拿在火上烤一烤,仔细看着空白处。”
张安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一会后他被烤的满面红光,满头大汗的纳闷问道:
“大都督,什么也没有啊?”
“那就放至一旁,等凉了扔到水中,继续下一封。”
张安世继续,又连续烤了两封,在第三封的时候,刚烤了没一会张安世就瞪大了眼睛,惊奇的喊道:
“有字?”
霍嬗淡淡一笑:
“什么字?”
张安世凑进火光仔细一看,然后脸色一变:
“是个危险的危字。”
霍嬗一愣,连忙起身接过一看,果然是个危字,霍嬗轻吸一口气,这,该怎么说呢!
得来全不费工夫?
霍嬗又拿起信封看了看上面的批注,楼兰7.23,楼兰七月二十三传来的信件。
据这几日的调查,正好就是使者出事的前一晚。
霍嬗心里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不安消失的无影无踪,既然发现了真有问题,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霍嬗放下信,笑着对张安世说道:
“这只是一种小把戏,用姜水写字,干了以后就会隐形,用火一烤就会显现。
用奶写字,也是一样会隐形,不过放到水里才会显现。
不过此种方法,用笔蘸水和奶不能多,不然纸张干了以后就会皱,丝绸用这种方法最好,但丝绸最好是姜,姜水也要干净,不然会有痕迹。
这是我交给使者们的一种方法,用来确定,每封信件都会有。”
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霍嬗基本也不会检验这个,看信的时候只是摸一摸,他能感觉出细微的差别,所以感觉到有字就行。
但没想到,楼兰的使者在临死之前传递了这么一个重要情报,立了这么一件大功。
若不是今日他心中不安,想来想去想到这事以后,怕是这几日还不会去验证,看这些信件上有没有什么消息。
不过现在既然确定有问题了,霍嬗也就不担心了。
而这个危字,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透露出的其实很多。
首先,肯定是楼兰使者发现了什么,才会让楼兰急于灭口,应当是使者他们察觉到什么,随后想往深处探查,然后被楼兰发现。
这其实也是霍嬗觉得不对劲的一个因素,楼兰要出事早就出事了,突然出事,那就不正常了。
至于危险从哪儿来,他们这么强大的实力,让使者说出这话,还能从哪儿,匈奴呗!
西域一盘散沙,没人领头根本就没啥威胁,他们也清楚这一点,没有匈奴参与,还用不到危字。
现如今,霍嬗可以肯定,他们怕是要与整个西域和匈奴那三十万的部落为敌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整个匈奴,那是因为今年四月,刚当上单于没多久的右贤王死了,他们正忙着安稳一切呢,没心思也没实力来西域。
所以也就只能是匈奴右部,领近西域这三十万人口的部落了。
属实是啥好事都让他赶上了,李广利征大宛,匈奴就没造成啥威胁。
难道说,是匈奴觉得他威胁太大?
霍嬗想了想也不想了,今夜睡个好觉,明日准备开始与世界为敌喽!
霍嬗打发了来的蒲类国主,把目光重新投向张安世,指着没烤过的信件说道:
“这些都要验证,就交给你们了。”
随后又指着烤过的信件笑道:
“你要不要试试?”
张安世听到这话,兴致勃勃拿起纸挪动身型就放到了水里。
“什么字?”
“汉!”
霍嬗面带着自信笑容,看向大帐外的远方,感叹道:
“是啊,汉,汉字的汉,大汉的汉,汉人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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