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丽丽右手捏着酒杯,面带阳光般的微笑,道:
“各位领导,各位前辈,周组长的酒,我帮他挡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这么豪气!居然还是个……让人眩目的美貌女子。
虽然大家都沾上了酒气,但这个女子,纯静到你甚至连近距离正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内心污鄙,更不用说,……有亵玩之念。
这种气场,是他们之前所没有遇到过的。
省考古队的队员们没料到被周道旁边这位美貌女子将了一军,他们几乎都不自觉的滞了一下,互相交换了眼神,把目光投向宋博士。
宋博士久经沙场,见识过各种挡酒的门道,对魏丽丽的这一手,自然不陌生。
他内心快速分析魏丽丽的真实身份,只觉得此女子背景极不简单,这种直觉他无法从自身的经历中找到答案,但他可以快速把她与普通家世的女孩儿分离开来。
虽然因为酒精的作用,他一时无法形成一个清晰的结论,但宋博士也是走南闯北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小心无大差”,他觉得还是应当谨慎一些为好。
“这位是?——”宋博士故意装做忘记了刚刚的介绍,拖着长腔问。
周道没料到魏丽丽居然比何景更够“哥们”,站起来介绍道:“这是我们宛都电视台美女加才女魏丽丽,研究社会学的。”又放低声音说:“魏丽丽,你行吗?”
研究社会学的?宋博士一愣,他几乎难以察觉的与在座的同事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一个美女研究社会学,这让他加深了之前的判断,这个看似枯燥的专业,普通女子谁会选择?
对于周道的问询,魏丽丽假装没听见,照样面带微笑,“各位都是老师、前辈,我的酒已喝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给不给小魏一个面子就看面前的这三杯酒!”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宋博士,这是等宋博士的反应呢。
老宋:你们看我干嘛……
谭云没有老宋那种复杂的心理活动,他拍拍老宋的椅背,笑道:
“老宋啊,宛都电视台第一美女主持给你敬酒,你得喝,敬多少都得喝!”
老宋:“……”
老谭你是不是站错队了?
然而谭云心情极好,继续道:
“我给你说,我们在雉城一周多了,魏记者从来没给我敬过一个酒,周组长,你说是不是?这要是我,多少酒也得喝!”
周道见攻防局势倒了过来,喜上眉梢:“谭所说得没错,宋博士,能得到我台小魏敬酒,那是谭所我等求之而难得的,就是毒药也得喝了!”
老宋虽然还想负隅顽抗,但平生第一次有如此绝色的美女给自己敬酒,又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背景的女子,那些酒场上的油嘴滑舌一下子不好使了,……尼码原来措词谨慎的结果就是……舌头变得僵硬?
宋博士混在省城,那种因错误判断对方身份而在酒场上翻船的事他见多了,因为一场酒疯而丢了饭碗的事也时有耳闻,这是酒场大忌,……不就三杯酒嘛!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连喝三杯!
既然开了个头,周道又在一旁鼓噪什么“地主之谊”之类,魏丽丽所过之处,如秋风扫落叶,宋博士那些队友们,基本不堪一击,纷纷自灌三杯。
豆腐脑和胡辣汤可以两掺,一晚上喝两个牌子的酒,乙醇加速上头,即使是宋博士这种老酒鬼,也有点顶不住。
几轮下来,周道没醉,省考古所的人反而晕晕乎乎,东倒西歪。
……
经过这次晚餐,宛都电视台和省考古队很快混熟了,接下来的拍摄相当顺利,省考古队对周道他们相当配合。
当然,周道叮嘱何景,给谭云多拍些镜头,以他的观察,这次发现楚长城有可能是谭云退休前最后一个考古项目了。
在发现铜戈和铜镞的地方,省考古队进行了深层发掘,惊喜不断,几天下来,出土了陶鬲( lì)、陶盆、铜镞等珍贵文物,这些文物从形制推断,最早可达大华国春秋时代中期,与文献记载的楚长城修筑年代完全一致。
更让人惊奇的是,在人工墙体底部,考古队发现了大量的堆积炭化木棍。
宋博士分析,这种炭化木棍应当是人工烧制而成,因为楚长城所在地宛都地区,属亚热带季风气候,空气湿度较大,炭化木棍的用途,当是起防潮和除湿的干燥作用,这与大华国北境的长城相比,是一个独特的案例。
何景第一次参与考古报道,即使魏丽丽完成了解说录制,他也喜欢自己跟考古队泡在一起。这都是珍贵的素材,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周道靠在一垛女墙上欣赏雉城野外山体的景致,此时天已近秋,山间点缀的野花渐次凋谢,一片片枫叶将山野染成深红。
魏丽丽走到距周道两米远的一堵女墙边,眺望远方,道:“组长这么有闲情逸致,是不是诗情大发了?”
周道看一眼身边的这个女孩儿,山风扬起她一头乌发,她的神色纯静悠闲,无忧无虑,真让人艳羡啊!
“我能有什么诗情?接下来要去读书了,没钱挣,就得喝西北风了!”周道叫穷道。
“你这种人还会被穷到?在云何县你可是出手大方的啊!”
“那不叫大方,那叫同情弱势群体。”
周道尽量把自己装扮成高大上的样子。
魏丽丽转脸看一眼周道:“钱真的重要吗?”
“不重要!”周道加重语气道:“没饭吃,何不食肉糜?”
“周道,你嘲弄我?”
周道郑重其事的说:“其实,历史学家记录下晋惠帝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是带着嘲弄的心态的。但你若把皇帝当成普通人,得出的结论可能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每个人认识世界都是从自身的状况出发的,如果晋惠帝只是个富家子,说出这样的话,就不会被无数人骂了。”
“为什么?”魏丽丽并非不知道答案,她只是想听听周道说什么。
“你想啊,一个富家子,对于饭与肉糜的区别,仅在于食物品类不同的概念区分,有与无,对他来说,只是此时此刻的有与无,而这种有与无,在他的常识里也只是个假象。
因为他对食物有与无的界定,是餐桌上当下的有与无,没有了,喊一声,自会有人送过来。
而贫民对食物的有与无,则可能是一顿、一天,三天,甚或一个季节。
一个富家子说出‘何不食肉糜’可能被人羡慕,而一个皇帝说出‘何不食肉糜’则成为千古笑柄。”
“周组长这是在研究哲学了?”
“不,我不研究哲学,我只是在研究,什么时候自己能成为那个说‘何不食肉糜’的富家子。这需要很多钱。”
魏丽丽没有接话茬,而是想起他在专题部说过的话,问道:
“你真的在体育场摆摊卖袜子赚钱?”
“真要找不到生意做,还真得到体育场摆摊卖袜子。”
魏丽丽道:“我还真想看看周组长摆摊卖袜子的样子。”
周道:“那我一定进一批女式长筒袜,免费送你几双。”
原以为会引起魏丽丽发笑,结果魏丽丽没笑,“以你的才干,不至于弄到去卖袜子的地步。”
“那做什么?现在倒票很挣钱,但也得有关系啊?”不留痕迹的转到主题。
果然引起魏丽丽的好奇:“倒什么票?”
“液化气,我有朋友需要液化气,但据说现在宛都油田石化产品销售科换了一位有军区背景的科长,现在想从这里弄液化气很难了。”
绕了九曲十八弯,终于绕到正题上来了。
周道心说,我这样处心积虑,算不算卑鄙?……嗯,应当不算,这是交流中的自然转换。
等待对方的回应,结果,魏丽丽沉默,没有答话。
周道原不想从魏丽丽这里做突破口,但想来想去,既然断定魏丽丽的背景跟军分区有关,放手做成一单,再与她切割也不晚,毕竟,她只是在宛都电视台实习,等她离开了宛都,那个单纨绔估计也跟着离开宛都了。
这种判断虽说有风险,但“富贵险中求”,这一世既然有了不一样的开局,就不能像上一世那样,安心当个平庸的小电工过小日子。
再说,雷雪莉也不像上一世那样安贫乐道了,你想平庸的过小日子,也未必能。
而现在,上一世的“老婆”还悬着呢,自己可能遇到了另一个强力对手,不赶紧赚钱就完了。
看魏丽丽没有说话,周道打算放弃,毕竟,这一招“愿者上钩”,有点损。
然而魏丽丽不经意的转回身,问道:“你要多少吨?”
周道一愣,但随即心生激动,答道:“300吨吧。”
他有点后悔,自己这样“应激”回答,会不会把人吓住?
“哦,我当多少呢,”魏丽丽心情平和的说,“这么一点,就不用动用我爸的关系了,我回头帮你问问吧。”
周道内心剧烈跳动,这是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人跟人真是不同啊。
“如果能挣钱,我们五五分?怎么样?”周道内心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得把话说清楚。
魏丽丽异样的看一眼周道:“你不是帮朋友的忙吗?能挣什么钱?”
这位大小姐,难道真不知道倒票可以赚钱?
还没等他开口,魏丽丽就又接着道:
“再说,我爸妈不让我介入生意,要是能帮到你的忙,也不过几张票而已。”
几张票……而已。
……周道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巨大差异。
魏丽丽的家教,不能介入生意,这点周道相信。虽然这个时代很多人挖空心思搞钱,但还是有一批坚守本心的人,他们虽然掌握着丰富的资源,但一直洁身自好,周道不由得心生钦佩。
当然,自己没有资源,所以不属于这类高尚的人群……
既然魏家有这样的原则,我周道企图跟魏丽丽这样的人谈收益回报,确实俗了。
……
PS:大章啊,全是3000多字的大章,在下不说话,你们就不投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