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天宇的肩膀被人狠狠拍一下,他吃了一惊,正想“反抗”时,看到一个明显带着一分恶作剧的笑脸。
“周道,真的是你?吓我一跳。”
对于这种恶趣味,李天宇非但没有反感,反而有一种他乡遇故人的亲切。
周道一把拉下李天宇的行李,“很准时,走,先把行李放进去。”
李天宇跟着周道进了屋,周道向王全他们做着介绍,大家看老板老家来了帮手,都热情的跟李天宇打着招呼。
“王全,等一下你带着天宇去认一下宿舍,把行李也带过去。”
周道在工业路背后新租了一个院落,下三上二,足够现阶段的员工住宿的。
他正与房主协商,等业务开展起来后,能不能把房子过户过来。
无意查看了一下李天宇的行李,发现里面塞满了各种复习资料,看来天宇还是对考学抱有强烈愿望。
现在不打击他的积极性,等安顿下来再说。
周道始终认为李天宇不适合考学这条路,主要是他压力太大,一读那些复习资料就会头痛,这应当是一种考试紧张应激症。
这种应激症一般出现在考前考后,但因为对考试的期待与得失过于在乎,这种情绪反射到他的学习当中,就目前来看,要抒解这种压力,只能是暂时丢掉这些东西。
“老同学,咱现在就要开辟新的人生了,这玩意我先给你寄存着吧。”
李天宇表情异样,他并没有立即阻止周道清理他课本的行动,而是目光略一迟滞,看着周道把那一堆资料收拾到一个袋子里,塞到柜子里去,眼皮微微合上,反而长吁了一口气。
在家里,老妈看到他对考学近乎魔怔时,试图阻止他继续“复习”,但他往往歇斯底里的吼叫,老妈只得由着他。
现在这么做的是周道,一个低自己一届的同学,而且他居然破格被宛都大学录取了,这个同学在李天宇的心目中自然是成功的,所以周道这么做的时候,他原本的过激反应没有被激发起来,似乎还意外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老同学,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先适应一下宛都生活,真想深造,宛都夜校可是敞开大门的。”
李天宇眼神忽然晶亮,他早听说过宛都夜校了,只不过家在偏远的农村,夜校离自己相当遥远,现在来到宛都,他从没有感觉到竟然离各种机会如此之近。
抬眼扫了眼几位用心刻字的同龄人,李天宇释然道:“读书不同样是为了事业?咱先把眼前的事业干好再说!”
周道一拍李天宇的肩膀:“这才是我的老同学!走,先解决一下肚子问题,你这一路估计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李天宇尴尬的咧了咧干渴的嘴唇,的确,自己肚子的抗议声太大,估计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这个时候,饭时已过,很多宛都的小餐馆都封火了,如果找家酒楼破费一下,虽说很隆重,但李天宇无疑会有心理负担,因此周道带着李天宇直奔老于的面馆而来。
老于一看到周道,笑得合不拢嘴。
“周兄弟,好久没见到你来了,今天怎么有空?”
周道抬眼一看,几天不见,这家伙的店已大变样了,当门一个带透明翻盖的玻璃柜台,里面一格格的凉拌菜摆放整齐,有五香酱牛肉、拍黄瓜、葱花豆腐皮、水煮五香花生米、洋葱拌木耳、辣酱海带丝……品类还挺丰富的。
生意好不好,看围在柜台边指点着要打包的顾客就知道了。
老于一边给顾客打菜,一边招呼周道他们坐下,等把这一拨人打发走,老于取出三四个盘子,分别装上凉菜,啪啪啪地摆上桌,又从柜底里抽出三瓶白水啤酒,吧嗒吧嗒一瓶瓶打开,倒上三大杯,这才开口:
“兄弟,今天你才过来,我都等你几天了,就等着你过来,尝尝咱这凉拌菜的味道了!来,包括这位兄弟,咱一人一瓶,各自解决各自己的!”
不用问,就知道生意很好,所以周道也不客气,“老于,这是我同学,李天宇,铁哥们,以后没时间生火,就把你这儿当灶伙了,可别嫌麻烦。”
老于笑道:“哪里话!你的哥们儿就是我哥们儿,看得出这位兄弟刚刚来宛都,以后老于这里就是你的饭点。”
老于不愧是开饭馆的,一看就知道李天宇饿着肚子,二话不说,跑去捅了炉子,嗞嗞啦啦的又是翻炒又是加水下面,很快端上来一碗浮着肉丝、葱花儿、嫩豆芽的炝锅面。
“老于,这生意做开了,接下来想不想整点大的?”周道问。
“想啊,可咱这点本钱,这店面,想整大这不也不允许嘛。”
“有没有什么想法?”周道引导道。
“想法倒是有,虽说这里生意不错了,但是毕竟不如老城区人气旺,你说我把店搬到东关咋样?”
KAO,又是东关?东关跟你有仇啊。周道想起上一世老于把店搬到东关,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躺床上半个月的样子,觉得这哥们对东关开店像是得了偏执症了。
“老于,你这想法有点落伍了,老城区虽说人气旺,但那都是老门老户,谁家没事会到你店里吃饭?就是那些老城区的有钱人,招待个朋友或者偷个腥啥的也会跑到没人认得的地方吧。
所以这年月,想挣大钱还得有新观念,咱又不是炸油条卖豆腐脑的不是?”
老于被打击,并不恼,而是兴趣大增,追问道:“周兄弟,你有什么主意?”
周道郑重其事的说:“问我有什么主意,我得先问你一句,你的中夏菜的手艺丢了没有?”
“那肯定没有,老爷子传下来的宝贝,咱也不敢丢不是?只是咱这鸡毛小店儿,也容不下祖上的宝贝不是?”
“好,有这个本领,你等我忙过这阵儿,咱俩好好规划规划。要整就整点大的!”
老于因为凉拌菜这事儿,对周道产生了不可言说的信任,高兴地说:“那哥就等着了!”
三个人碰了一轮碑酒,周道忽然问:“这两回来怎么没见你家的小公主呢?”
这一问,老于忽然脸上浮上了焦虑:“兄弟,说起来丢人,我那前妻,把孩子接去有一阵子了,前几天我去要,还被她骂了回来!”
不小心惹人伤感,周道觉得过意不去,忽然想起什么,问,“前嫂子找的那个男的,是显山人?”
老于忿忿地道:“可不是,那货的老爹是显山的一霸,就凭这个见谁欺负谁。就好象这天下没有了王法一样。”
“你在显山有认识的人吗?”
老于自已闷喝一大口,似乎平了一口气,道:“有啊,我有个老表就是显山人,也是被那个老家伙压制得不行。那个老家伙在政府禁止的时候,照样偷挖宝石矿,我老表说他几句,就被打得躺床上三天。”
说他几句就被打得躺床上几天,这话虽然有夸张的成份,但也足以说明对方是多么嚣张。
周道看过乔华给他的资料,知道老于说的显山的宝石矿其实就是蓝晶石矿,而老于说的那个恶霸,极有可能叫方包天。
“那货姓方?”周道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是啊,你咋知道?”
“还不是你之前跟我说过?他跟你表哥还是表弟,叫朱铁塔的有矛盾?”
“诶,兄弟,你神了哎,我表哥的确叫朱铁塔,我记得没跟你说起过这事儿呀?让我想想,……我跟你说过?”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的记忆。
周道:我一点也不神,只是一个叫朱铁塔的人写过举报信,结果被方包天这厮狂揍了一顿。
现在周道想明白了,老于上一世挨揍,估计跟方家也有一定关系。据资料上说,方家在东关也有饭店生意。
但资料上也说,宛都地区曾根据举报信派工作组找朱铁塔了解情况,朱铁塔否认他曾写过举报信。
这说明什么?按照后世周道对这类事件的了解,最起码说明,朱铁塔极有可能因为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举报遭到了打击报复,二是可能之前的某种遭遇让他对工作组失去了信任。
无论如何,乔华给周道派的这个内参采写任务,要真正弄清楚真相,面前的困难是非常多的。
然而写举报信的人居然是老于的表哥,这点他没有想到。
既然有这一层关系,也许可以做为一个真相的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