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矿主颓然的一屁股坐下来,情绪起伏不定,要不是给家里立了军令状,谁特么愿意守着这个破商城,还面临着各种的不如意。
然而,如果自己迟迟不能开业,他就真的无法跟家里交待了。
冷酷的现实是,自己现在被困在商城,一日不开业挣钱,就无法还债,而赌债却因为利滚利越滚越高,再这么下去,商城的产权就都无法偿还债务了,如果公司都已资不抵债,他要商城做为合同担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管他,只要他能保证开业,这个条件不算什么。
他定了定神,坐直了身子,“周总,如果你没有按合同施工,那怎么算?”
周道想了想,“朱总,我是带资的,资金原本提前花在商城了,因我自己的原因无法施工,我的前期投入不就打了水飘了?等于白送给你了,不是吗?”
朱矿主沉吟一下,是这个道理。
“林助理,你把合同改一下,给周总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去三通打字店打印一下。”
林雨倩应了一声,然后转到自己的办公室,约莫半个小时,拿出了一个手写稿,递给朱总。
朱总看了看,瘦脸上紧皱的眉头略略舒展。
林雨倩又把草稿拿给周道,周道仔细浏览了一下,基本体现了刚刚的谈判精神,又给李天宇传看了一下,李天宇是个细心人,指出了两处细节的不准确处,要求对方修改了。
周道满意的点点头,谈合同带上李天宇就是有好处,那些细节的部分,自己过于锱铢必较会显得过于小气,而由李天宇指出来,则说明这个团队是严谨的。
至于齐文和,打小从童子功练起,习武人身上所散发的煞气,恰恰可以压住阵脚。
天府商城对面就是一家三通打印店,半个多小时,林雨倩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这种干练的行事风格,任哪个老板都是欣赏的。难怪上一世林大小姐在自选商场那么牛,一言不合就把周道撵滚蛋。
打印的合同双方又都浏览了一遍,确认无误,朱矿主先在甲方代表处签上大名,林雨倩则代为加盖了公章,又特意加盖了跨页章,然后交给周道。
周道掀到最后一页,看到朱矿主签的大名:“朱逸群”,这名字……真好,然而字写得歪歪扭扭,一副学渣风范。
周道找到自己签名的地方,嗯,我得写成学霸的模样……
李天宇学着林雨倩,在相应的位置加盖公章,又加盖了跨页章,大家各留一份,合同的事终于大功告成。
朱逸群心里舒一口气,总算有人接手装修了,
只要我顺利开业了,老朱家就没有人骂我不中用了。
周道则眯起眼:看来,一番操作猛如虎,老朱正朝拿商城抵押的方向一路狂奔。
……
东关某四合院。
秦关坐在一张金色藤圈椅后面,闭目养神。
作为文人,他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功夫。
而作为武人,他需要利用休息时间,吐纳导引,神游太虚,练气还神。
四合院虽说不大,但装饰考究。
二层的木板结构,虽颜色不再,但当年雕梁画栋的风采,依稀可见。
这个院子原本是前朝某驻宛军阀所有,军阀败退瀛州,收为大华国国有。近些年因为改革开放,落实政策,此院子原来的主人,军阀的遗孀,又通过相关渠道要回了产权。
秦关印象深刻,这位即使经历岁月雕琢亦然能隐约看出风华岁月如花容颜的军阀遗孀,孤身数十年苦守空房,早已是满头银霜。即使这样,那雪白的肌肤和比例协调的五官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原本,这所留存着她最美好年华的大宅子可以让她安度晚年的,但老太太因为参与了秦关的赌局,晚年生活瞬间改变。
大华国一向视黄赌毒为洪水猛兽,中夏省宛都市几乎看不到任何赌博的场所,也就是因为这样,秦关这个外来“生意人”开设的地下赌局才最有神秘感。
银发老太太许是看到这个场面,想起了年轻时纸醉金迷的岁月,居然不自觉的参与了进来。
嗯,她这么主动参与也与秦关的嘴巴甜有关。亲孙子一样的一口一个“奶奶”的叫,跟后世在乡下推销保健品的男女喊空巢老人“你们就是我亲爹亲妈”是一个原理。岁月经年,洗不尽的是老人对儿孙亲情的渴望。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秦关成功的把老太太从赚了小钱的欣喜中,慢慢诱导成欠了赌债的“负婆”,在极力想挽回赌本的情况下,老太太越陷越深,最后终于发现,就是卖了房子,也还不清赌债了。
此时只有一条路,把房子转让给秦关,以还赌债,反正之前就是五保户,大不了继续当五保户。
秦关的虎狼面目最终暴露,不,是终于不用掩饰,此时口中的“奶奶”变成了“老太婆”,老太太不得不含泪在转让协议上按下手印。好吧,从哪儿来还到哪儿去。
……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秦关微微睁开眼,看到走到近前的几个手下小兄弟。
“大哥,兄弟们今天去天府商城,看到商城的装修又开工了,我们紧急回来禀告大哥,看看要不要阻止。”
秦关微微的睁开眼,身子前倾,用意识拉伸一下颈肩的筋脉,听得一阵格格嘣嘣的声响,眯眼盯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高个子黑衣人:
“什么?现在还想用开工开业续命,特么这头猪想得太美了!”秦关冷笑道。
“那怎么办,大哥。”高个子问道。
“肯定不能让他开工开业,再耗他两三个月,他就是卖了商城也不够还了!”
漫不经心地掏出一只烟,高个子赶忙附身燃着打火机点上。
秦关抽了一口,徐徐吐出,然后把一整盒烟扔过去,高个子接着烟,道:“谢大哥。”
几个人点着烟,房间里立即云山雾罩。
“大哥,老朱找了几家公司,没人敢接活,听说这回来接活的是一个刚开办不久的新公司。”一个手下说。
“他也只能找新公司了,老公司谁不怕咱大哥,不过这个新公司,是知死不知惊,最后肯定得让大哥把他灭掉。”另一个说。
“听说这个装饰公司的老板是个年轻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
几个人在秦关面前七嘴八舌,秦关静静的听着。
忽然,他按灭烟头,眼里透出凶光。
“既然是个年轻的不怕死的,那我们就让他死得难看点。记着,对这些新公司,可以驱赶,不走就打,再不行,就连他公司一起吃下,让他连骨渣都不剩!”
……
中午一点半,周道坐在公司的办公桌后浅浅的打个盹,他上午在天府商城主持开工,几个小时看平安无事,就回到公司小坐,没想到因为太困,居然睡着了。
坐直身子,觉得脖子僵硬,他站起身,忽然感觉耳根发烫。
用手一摸,耳朵的温度明显高过手温。
“这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周道定定神,叮嘱李天宇守好门店,大步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