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味中药对于他这个浸淫了多年中医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够塞牙缝,扩充中药柜、增加中药品种就迫在眉睫了。
虽说重生了,但手头没什么书籍,只有学校的旧教材,而这些教材根本就不够看,必须去书店买些书回来。
另外,朱娜要走,工资需要有个了结,不能拖欠着不给。
这四件事,件件离不开一个“钱”字,可眼下最为紧迫的却是房租。
据他所知,男房东得的是老慢支合并肺气肿,身体差得很,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住上十天半个月,更为要命的是,这家子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就靠着房租过活,想要拖欠根本就不可能。
其他三件事,也只能等交完房租后,再做打算了。
虽说宋乾有着多年的中医经验,假以时日是可以变现的,可眼下他就像守着金山银山却又无计可施,徒留遗憾。
至于伸手向家里要钱,宋乾可开不了这个口,买诊所时已然掏空了家里的一切,还欠下数万的债务,家里也好不到哪去。
“唉。”宋乾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比困难多。
宋乾自嘲的笑了笑,将目光看向诊所门口,门口并未有人出现,更别提进门看病的人了。
就这般枯燥无味的等到下班时间,也没进来一个人。
“下班了,朱娜。”宋乾朝朱娜喊了一声,停顿了片刻道:“朱娜,如果没人请你吃饭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朱娜本能想要拒绝,脑海中一想到“辞职”二字,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点了点头道:“嗯。”
关好门后,宋乾就近挑了家还算讲究的饭馆,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菜单点了几样菜。
饭吃到一半,朱娜挣扎良久后,终究是将“辞职”二字给说了出来。
宋乾对此并不意外,绞尽脑汁的想要挽留对方留下来,毕竟像朱娜这种有着集体荣誉感的人可不多,而且对诊所里的事情尽心尽力,他没有理由轻易放人。
不过当听到朱娜即将去河桥市中心医院上班,宋乾再也没有理由去挽留对方,一个诊所、一个三甲医院,二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
虽然宋乾有十足的把握将诊所生意做起来,甚至做大做强,但还没盲目自大到跟一家三甲医院去一较高下。
无奈之下,宋乾只得答应朱娜的辞职。
碰了一鼻子灰后,宋乾再没心情吃饭,味如嚼蜡般吃了点,待朱娜吃好后,便挥手告别回了诊所。
从吃完晚饭守起,宋乾守到晚上十点多,始终一无所获。
“唉。”过惯了人满为患的诊病生涯后,宋乾对眼下这种处境有点适应不过来,但又无计可施,医患之间的信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建立起来的。
关好门后,宋乾回到诊所楼上租住的单间,单间里到处堆满杂物,显得很是凌乱,一切的一切显得陌生而又熟悉,非常久远的感觉。
宋乾麻利的动手收拾了一番,然后美美的洗了个冷水澡,整个人瞬间清醒了,睡意全无。
宋乾满脸落寞的走到单间阳台边,昂首望着满星星空,遥想重生之前,生活富足、夫唱妇随、膝下一双儿女听话乖巧。
而今却孑然一身,孤零零的独守出租房,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一想到“夫唱妇随”,宋乾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与之相识相知、然后到牵手相恋,到一穷二白踏入婚姻的殿堂。
其中的点点滴滴,一幕幕的熟悉的场景涌入脑海中。
为了争口气,也为了心中的那个中医梦,宋乾可没少跌跟头,一路跌跌撞撞走过十多个年头。
在常人眼中,开诊所是非常赚钱的一门行业,就连入门之前,宋乾也是这么认为的。
待一只脚踏入之后,宋乾方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上班可以朝九晚五,而开诊所比朝九晚五更夸张,早上七点开门到晚上十点关门回家,可以说一天都在诊所里,跟软禁完全没有区别。
尤其是生意惨淡的时候,心中那种煎熬,真是难以莫名。
偶尔关门去办点事,心里又老是担心流失生意。
即便如此,妻子并未因此嫌弃宋乾,始终如一用行动支持着他的事业,担负了大部分的家务,这让他相当感动,也很是愧疚。
一想到此,宋乾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二十年前的这个时候,老婆应该是十八岁,刚好高考完,这个时候应该在准备上大学的路上了。
宋乾莫名的有种冲动,想要过去看看大学时候的她,随即又否认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冲动。
先不说这么做可能影响她的学业,现在就算想去也没路费,囊中羞涩的紧啊,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宋乾总算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宋乾早早的来到诊所把门打开,他信奉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只是事与愿违,和朱娜一起收到晌午时分也没进来一个人。
就在宋乾熬好李叔的中药,想要放弃、准备锁门去吃午饭的时候,门口出现一对母子。
女的看上去三十来岁,一手牵着七八岁的小男孩,一手提着个塑料袋。
宋乾只稍瞄上一眼,就知道里面装的是注射用水和药品。
中年女子一进门,就张开大嗓门问道:“医生,你们这里能代注药品吗?”
宋乾本能的想要拒绝,却见朱娜满脸热忱的走了上去,边走边道:“可以。”
接过中年女子手中的药后,朱娜便自顾自的忙开了去。
宋乾没有办法,只得上前向中年女子讨要病历本,没曾想到后者根本没有病历本,只有一张鬼画符般的处方纸,出自于一家村卫生室医生之手。
对于处方纸上那几种药,宋乾早已耳熟能详,虽说字迹潦草的很,却不妨碍他认出其中的药名来,典型的“三素一汤”。
看完处方后,宋乾示意朱娜不急着打针,而是亲自为小男孩把脉、看舌苔,用听诊器听了一下胸部,然后又问了一番病情,这才让朱娜打针输液。
就算是病人带药代注,一旦答应接了,宋乾也会当成自家病人,十分耐心的为病人做一番相关检查,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既然接了代注,那就意味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如果对病人两眼一抹黑,那是十分危险的,一旦出现可能的风险,那时再来临时抱佛脚,绝大部分时候已经迟了。
另外一方面,宋乾能将他人的客源转化为自己的客源,甚至还能因此做上一笔生意。
听起来似乎满满的都是铜臭味,但对于自负盈亏的私人诊所来说,这也是没得办法的办法。总的来说,只要不坑蒙拐骗,不违背职业道德,对得起这份职业就行。
经过一番检查后,宋乾对小男孩的病情有了大致判断:头晕、头痛、咳嗽、咳多量清痰,再加上脉浮紧,舌苔白腻,应该是风寒感冒,严格来说没有抗生素的使用指征。
但舌苔白腻单纯的用风寒感冒似乎解释不清,宋乾凝神了片刻,开口问道:“请问一下,你家小孩是不是经常吃冷饮?”
中年女子闻言凶巴巴的瞪了一眼小男孩道:“医生问你呢?昨天吃了几根冰棍?”
小男孩眼神躲躲闪闪,却是不敢接中年女子的话茬,只一个劲的摇头。
中年女子伸手欲打小男孩,却是重重的举起,手掌却轻轻落下,并未真去打后者,随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反复强调要他不要经常吃冰棒,可他老是说不听,总躲着我偷吃。每次只要一吃多,就百分之百的要感冒,吃个好几天药都不得好,非得要打针输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