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离，过去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包括我已经死了。“

我说的格外平静，平静的好像所言与我毫无关系一般。

是啊！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可我那颗心，偏偏在看到北冥殇牵凌宸雪时，还是会痛通到我呼吸都困难。

明明是他将我杀害，明明我要恨他的！

可为何……我的心还要想着他……

”果然，我猜到了……“

他语气中忽然略显伤感起来，只是笑容越发明媚。

”夭夭，即想起一切，又为何还要遵守约定留在皇宫，难道你……不恨吗？“他走至我的身侧，漆黑的眼眸紧紧地望着我，似要从我的神情中找出一丝他想要的答案。

他想知道，她不愿再留在皇宫内了。

天涯海角，他都愿意陪着她，无论她想去哪儿都会陪着。

即便，她不爱他，可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便足够了。

”恨，也许我该恨他，可我发现我对他，爱不得恨不起，待三年之期一过，我便会离开，回到我该回去的地方。“

”北冥离，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你从始至终都待我真诚，所以我不想瞒你，可我希望，莫要将这一切告诉北冥殇……我不想让他知道……“

”我想，眼下的一切，许最好的安排，我会做好他的皇后直至约期。“

我把心中所想尽数与北冥离说道，他静静地听着，良久，他望着我，温润儒雅的脸上荡着温暖的笑容，说道：”无论你有何打算，我都会支持你，也希望你能一直视我为知己，诉衷肠道喜悲。“

我感恩地朝他笑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桃夭感谢阿离哥哥为桃夭所做的一切，桃夭此生莫不敢忘。“

桃夭，阿离哥哥，一切的称谓都像上辈子的事情。

他动容地望着我，似乎一切有都会到从前。

”夭夭……“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她唤他阿离哥哥了，好像从她入宫成了皇后之后，便一直唤他睿王殿下，再无唤过一声阿离哥哥。

这一声阿离哥哥，他等了太久太久……

久了都忘了，他们曾经也有一段美好的岁月。

看着他恍惚的样子，我宛然地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先行回宫了，阿离哥哥也早些出宫吧！晚了宫门落锁便不好了。“

阿离哥哥，我有多久没有这样叫他了？

好久好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了。

在人族，似只有北冥离真心待我，也似乎每每我出事陪在身边的都是他，就这份恩情，值得我信任，将我所思所想告诉他。

我想，所有人都有可能害我，唯有他，是不会的。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有些人会打着爱你的旗号，做尽伤你的事，只是那时候，我已心如死灰，生而向死。

他似还有千言万语未能道尽，欲言而止，终开口说道：”如此，便再次拜别。“

我盈盈一笑便转过身，朝着假山走去，忽然他在身后叫道：”无论发生何事，莫要一人承担，你还有阿离哥哥。“

我回过头，看着他极为担忧的摸样，回道：”我明白。“

再转过身，我的身影便消失在他的视线内，走出这里，我又要做回白锦城，北冥殇的皇后。

回到未央宫时，北冥殇负手站在院落间的秋千旁，似等了有一会了。

我走上前，朝他微微福身，道：”不知陛下驾临，未能接驾还请陛下恕罪。”他就这样看着，我便一直半福着身。

良久，他开口道：“皇后去了哪，见了谁？”

我如实回道：“臣妾去了御花园，偶遇了睿王殿下。”

所言，确属实。

他剑眉一挑，又问：“只是偶遇，没有说些什么？”

我低着头不去他看他此刻的表情，想来必然冷冽阴沉，十分不好看。

他如此问我，我又怎会把先前与北冥离所说的告诉他，思考片刻，回道：“臣妾与睿王殿下确为偶遇，所言除了感谢睿王救命之恩外，再无其它。”

“起身吧！”

“寡人还有事，晚些再来看你。”

说完，他大袖一挥便离开了未央宫，徒留我在原地。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竟不知道他问及我的行踪意欲何为，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他为何兴师动众跑来未央宫与我说起这些了。

晚间，北冥殇的贴身太监小安子来到未央宫，说今晚北冥殇会留宿未央宫，然后笑着脸退出未央宫。

锦瑟欣喜万分，极为激动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伺候你洗漱更衣。”

这丫头，八成以为先前皇上冷落我了，现下皇上终于想起我了，要让我侍寝了，可她怎么想到，我与北冥殇之间，仅仅约定而已，我只是他名义上的皇后，又何来侍寝一说。

不过，既然北冥殇晚上要留宿，我是得准备一番。

我是该提醒他我们之间的约定呢，还是与他促膝长谈呢？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总归，侍寝的样子还要做的，这面子也是要给他的。

只是，在我的记忆中，我与他似乎从未圆房，不知是否是他有些……问题。

入夜，我静坐在寝殿内等着北冥殇，在我等的快要睡着时，他身着一袭墨绿色的长袍，长发束起发间束以玉簪，与白天比，此刻的北冥殇多了几分清冷，看着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竟有几分谪仙的气质。

只是那双赤红色的眼眸，生生破坏了这份气质。

不过想起北冥离，我才发现他们还真是同胞兄弟，若北冥殇的瞳眸也是漆黑色的，一定也如北冥离一般，儒雅谪仙吧！

“臣妾给陛下请安。”

北冥殇看着眼前的女子白裙飘飘，长发及腰，未施粉黛，却已惊为天人。

他眼眸微紧，走上前坐在床榻上，道：“坐吧！”

极为温顺地坐下，然后两眼目视前方，等着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那日你未说完的话，今日我想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我的存在吗？”

我轻笑道：“如今陛下还在乎吗？”

他忽然激动起来，双手钳住我的肩膀，逼迫我与他对视，那双赤红色的瞳眸里布满了哀求，还有很多……我看不清的情愫。

北冥殇，你可知道，若没有婉嫔腹中的孩子，我许还会试着去和你重新来过，只是如今，我已不能再回头，眼下的一切，莫要再变了。

无论于谁，都是最好的。

我将凌宸雪引入你我的纠葛之中，乃是我不对，可眼下她既怀了你的孩儿，那我断然没有拆散你们的道理，也许，你我之间本该如此，你也应早些纳妃生子，将那些过去都给忘却。

“既然陛下想知道，那臣妾便如实告诉你……我白锦城……心中除白灵溪外，再无他人。所以还望陛下遵守你我之间的约定，莫要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今日之事，我为全你的颜面，便留你在未央宫，只是以后，还请陛下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才好。”

床榻之上，我与他四目相对。

我冷着嗓音，清冷的眼眸毫无温度，他望着我，瞳孔微紧，赤红色的瞳眸闪着光，冷峻的容颜毫无表情。

“白锦城，寡人自然不会忘记，可你也莫要忘了如今的身份，你乃是人族的皇后，我的妻子！”

原来，他是在提醒我，莫要和北冥离走太近……

也许，今晚这般作为，只是为了提醒我，莫要忘掉此刻的身份。

可……我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