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确实和你猜测得一样,死者刘秀英身上发现了挣扎的痕迹,但是很轻微,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有关凶手的痕迹,案发现场推测没有第二个人,最有可能的死因是自杀。”
电话里传来李孝仁郁闷的声音。
“这次打赌我赢了。”
卢枫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自杀,怎么可能是自杀?哼,可偏偏法医就是这样认定的,说内脏是自杀后才遭到了啃食,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不去摆摊算命还真是可惜了。”
李孝仁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废话少说,愿赌服输,今晚你请大家吃烤肉、喝烧酒,要是想赖账的话,明天整个首尔警察厅都会知道你是老赖。”
卢枫略带得意地说。
“哼,赖账?你当老子是谁?快滚!”
李孝仁恶狠狠地招呼了一句,果断挂了电话。
卢枫收起电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嘴巴里吹出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丢进了一旁的垃圾堆。
此刻他正站在长信洞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这里大都是几十年前建造的低矮平房,虽谈不上是什么贫民窟,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比起漂亮的富人区脏乱了很多。
夕阳西下,黑暗正一点点吞噬大地,卢枫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电力维修工作服,带着鸭舌帽,推着一个小维修推车从巷口走了出去。
傍晚的长信洞熙熙攘攘,家家户户的老旧排风扇都冒着炊烟,来往的人大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但似乎是因为那身工作服,卢枫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喂,你是干什么的?”
直到走到长信洞的另一端,才有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叫住了卢枫。
卢枫没有丝毫慌张,停下脚步,指了指胸口的电力标识,笑道:“电力公司的,来检查电路。”
老头微微皱眉:“怎么这个时间才来,现在不是该下班了吗?”
卢枫无奈地撇了撇嘴:“下班?上面谁管你的死活,事情做不完哪有下班这一说?”
老头微微一愣,严肃道:“年轻人,工作很重要,尤其是电力工作,事关大家的幸福,怎么能这样抱怨?想当年我们为了修汉江铁路,整整两个月不休息……”
见老头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卢枫点忙点头:“您说得对,我这就继续工作了。”
说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老人家,您知道长信洞一百六十八号在哪吗?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这一户呢。”
“哦,你说的是朴警官家吧,就在前面那个巷子口左转最里面,的确是不太好找。朴警官也是个可怜的家伙,一把年纪了没结婚不说,还住在父母的老房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老头闻言朝前方一指,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原来在那边啊,差点漏掉了呢。”
卢枫点了点头,向老人道了声谢,便推着维修推车朝巷口走。
“喂,可得检查仔细一点,朴警官天天忙着查案,也不打理屋子,肯定有不少隐患,要是着火大家都得跟着遭殃。”
老人站在卢枫身后,不放心地交代着。
“您放心吧,都交给我!”
卢枫头也不回地答到,脸上的笑容又一次消失不见。
他今天的目标不是别处,正是朴科长家。
因为有“回溯”的存在,卢枫甚至比法医还要确定南昌俊的死亡时间。
凶手在他们刚刚放走南昌俊时就选择了动手,因为南昌俊已经完成了说谎的使命,多活一分钟都是浪费,只有尽快除掉他才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一丝机会。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凶手必须准确掌握卢枫和车佑恩的行踪。
要知道卢枫和车佑恩深夜前往崔议员家,以及之后“意外”发现偷窥狂南昌俊,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临时起意。
单单靠跟踪很难提前做出预判和布置,凶手一定有提前知晓二人下一步计划的渠道。
只有一个解释能让事情变得合理,那就是卢枫身边有内鬼!
这个人不仅和他们关系很近,能够直接或间接知道他们前往崔议员家的消息,而且这个人没有参与废弃化工厂的调查,否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很难悄悄脱身跟踪卢枫二人。
而车佑恩不管去哪儿都会跟朴科长汇报,以朴科长的能力足以捕捉足够的信息,提前分析出二人的去向。
加上朴科长昨天晚上提前预知了化工厂的危机,但他并没有出现,而是命令李孝仁前往支援。
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足以让朴科长成为内鬼的头号怀疑对象。
另外,卢枫一直很在意的一点是朴科长为了调查二十年前的案子倾其所有,一直在暗中准备。
执念往往让人疯狂,整整二十年的努力与挫折,很难说朴科长会不会失去耐心,或者干脆黑化,从而策划并实施了安大仁被杀等一系列案件,以期推动旧案重新调查。
而那个南昌俊则很可能是朴科长众多线人中的一个,最后充当了他混淆视听的棋子。
通过“回溯”看到南昌俊被杀的整个过程之后,卢枫便想到了这一切,决定查清这件事。
卢枫根据老人所指的方向,终于来到了朴科长家门口。
那是一栋老旧的平房,屋顶仅仅只是用生锈的铁皮搭成,老旧的铝合金窗框和墙壁之间竟有一条手指宽的缝隙,看上去着实破旧得出人意料。
“以朴科长的收入,为什么要一直住在这里呢?”
卢枫淡淡一笑,也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某种答案。
他将维修车藏到角落,装作检查电线的模样,吹着口哨踱步到朴科长家门口,然后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细铁丝,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便将铁丝插进了锁眼。
“吧嗒”一声脆响,老式门锁被卢枫熟练地打开。
卢枫迅速拉开木门,抽出铁丝,一个闪身进了房间,重新将门关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顷刻之间小巷便恢复了平静,不留一丝痕迹。
屋子的采光很差,窗外的夕阳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屋子里却早已是一片漆黑。
卢枫打开手电,匆匆照了照,发现房间并不大,一个客厅,两个卧室,外加卫生间和厨房,总共不会超过六十平米。
而在进门的地方便挂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大家都笑得很灿烂,年轻的朴科长被父母和哥哥夹在中间,显得格外温馨。
卢枫记得车佑恩偶然提起过,朴科长的哥哥死后,他的父母伤心过度,不到一年便相继离世了。
或许如果没有二十年前的那个案子,这个温馨的四口之家会一直幸福下去吧?
卢枫望着照片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朝屋子里走去。
“朴警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巷子外,朴警官提着一个纸袋,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恰好遇到方才那个老头,老头便和善地同他打起了招呼。
“是崔大叔啊,今天原本有个分析会,后来临时取消了。”
朴科长笑着同老人打了个招呼便要继续往家走。
“你们警察可真忙啊,难得今天提早回来,可得好好休息才行啊。”
崔老头关心地问候。
朴科长笑着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我一定好好休息争取多活两年,要不今后吃不到大婶做的辣白菜,可要遗憾了。”
老头开心地笑了起来:“知道你就馋那个,一会儿我让你大婶再给你端一盘子过去。
哦对了,刚刚来了个电力公司的年轻人,说是检查电路的,我看他偷奸耍滑的,你那破屋子又难找,还是早些回去看看,要是那小子偷懒把你那一户漏掉可就亏了。”
朴科点了点头:“是吗,电力公司终于来人了啊?那我是得回去盯着些,我那房子的电路太老,早就有些问题了。”
同崔老头又寒暄了两句,朴科长这才同他告别,重新往家里走。
然而刚刚走了没几步,朴科长突然愣住。
他眉头微皱,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脚步顿时加快了不少。
另外一边,卢枫正用嘴衔着手电,翻着卧室的书架。
书架靠墙摆放,当他把第二层的旧书搬下来之后,突然发现书架背后的白墙上出现了一块黑乎乎的印记。
“咦,这是……”
卢枫仔细盯着那块印记,发现印记的颜色外浅内深,像是一块块条状痕迹叠加而成。
这种印记在老旧白墙的电灯开关附近十分常见,是长年累月用手指触摸出来的污渍。
印记出现在这里,便说明经常有人用手指扒拉这面白墙,而一面躲在书柜背后的白墙又有什么好扒拉的呢?
“原来是夹层么,找到你了。”
卢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在印着污渍的墙壁上敲了敲,顿时发出一阵低沉的闷响。
果然,看似是墙壁的地方原来是一块刷了石灰的木板,木板背后是中空的,应该有个夹层。
“就是你了,让我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卢枫微微一笑,再一次朝着夹层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