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弈也是奇怪,陈玉堂在他观来,已经是第三境的读书人了,不是他这种“毒士”,弄出几个金色小字应该不是难事。
不像他,他的是青墨色的文字。
为何殿下还要问。
读书百遍都其义自见了。
元弈反问道:“殿下可知为何要取‘北辰’为字?”
这句他还是知道的,“为政为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元弈指指夜空,“殿下不妨找一找北辰星所在的位置。”
陈玉堂抬头望去,群星环绕的,最亮的那一颗不就是。
“不错,殿下再试试在心中默念‘北辰’二字。”
陈玉堂将信将疑,这能有用?那颗星莫非还会为他闪烁不成。可元军师都这样说了,只好是照做。
陈玉堂在心中默念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儿时的场景。
那日大雪覆满了地下一层,他就在屋子内练字,虽是有火炉烤着,但不敢离的太近。
满屋子都是写有“北辰”的纸张。
练一会便是哈气,不然手指僵硬,完全是拿不起笔。练了一天后,好不容易到了夜间,可天空阴霾一片。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屋内时,霎时金光一片,“北”、“辰”二字在纸面上跃起,随后渐渐聚在一起,形成约有他手掌大的两个大字。
他兴奋的跑去屋外,抬头望去,夜空之中,阴霾散开,可见北辰星闪烁。
那夜,未眠。
他在雪地上翻滚许久之后,躺下身子,自喃道:“爹、娘、元军师,我读书人一境了。”
随后大喊一声。
“本世子读书人一境了。”
王府内的烛光紧接着一盏一盏的亮起。
那夜,王府亦未眠。
陈玉堂回想着这些,在他身旁,悄然浮现出“北辰”两个金色文字。
陈玉堂亲眼所见,觉得神奇,随手抓了过来,左右手一边一个。不知怎么的,他总有一股想要将两字融合的想法。
两个金色文字逐渐靠拢。
元弈见状,突然是一袖子的青墨色文字挡住,不让陈玉堂手中的金色文字合拢。
“殿下不可强行破境。”
青墨色文字一阵,金色文字瞬间是朝周围的柱子飞去,瞬间是被打出两个窟窿。
金色文字随之消失不见。
乖乖,这文字还能进攻,若是打到人身上,只怕是会当场毙命。
陈玉堂心有余悸。
元弈焦急道:“殿下日后若不到时机,千万不可手动让那两个金色文字融合,读书人的破镜,讲究顺其自然,除非是没有外力干扰,殿下才能放任两个金色文字融合到一起。”
“为什么?这会导致什么后果吗?”陈玉堂不是很理解,关于读书人的境界讲究,他知道的甚少。
元弈解释道:“读书人与武夫、剑客不同,是先练心,再练体魄。下三境的读书人,会找到不同的金色文字,或多或少,我们将其称之为本命字,等到时机成熟,本命字会融合成一颗文胆,这就意味着进入中三境了。”
“先前若是殿下强行融合,极有可能造成金色文胆破碎,再想重新凝聚,可就是难于登天了。”
又是接触到了一个新的东西。
文胆?
“文胆细细说来,就是一个读书人内心坚守的道义,即便殿下成功进入中三境之后,依旧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殿下违背了当初的初衷,文胆也有可能破碎,届时,前功尽弃。”
陈玉堂倒吸一口凉气,这读书人这么麻烦的吗?怎么感觉还不如武夫,至少是实打实的境界。
不会突然跌境。
过几日便是要出王府,先前的金色文字能将柱子打出一个窟窿,也算能自保的手段。
可这点似乎还不够。
陈玉堂再次凝聚出金色文字。
元弈仿佛是一眼便是看穿了陈玉堂的想法,“殿下千万不可用文字随意伤人,若是做出有违礼法的事情,同样是要跌境的。”
还有这么一说?
陈玉堂赶紧是将金色文字收起。
元弈解释道:“当年我随王爷征战春秋,若不是我做出许多草芥人命之事,会有幸摸到第九境的门槛,也不至于一直跌境。这二十年间兢兢业业。一直在帮助王爷治理江南道,这才勉强稳固住了第八境。”
“所以殿下,以后万不可无道理的用文字伤人,甚至是杀人。”
读书人应谨遵道理行事。
陈玉堂从未见过元军师如此慎重,立刻是答应下来。
现在他的情况是,读书人第三境,丹青师第三境。
虽然还不知道丹青师会有什么妙用,但还是先藏着比较好,留一份在暗处的实力。
万一那天出现了什么变故,留有些底牌,总比束手无策要好。
在未来游历沐楚时,去寻找几个上三境的丹青高人,偷学拜个师,也未尝不可。
春秋百国气运皆是散落各地,会有很多隐世不出的高人的。
晚宴过后,陈玉堂告退离去。
在经过江念烟房门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江念烟拿起那件衣裳递给陈玉堂,“还给你,都是洗干净了的。”
陈玉堂轻笑一声,“王府送出去的礼,可没再收回来的道理,你留着吧。”
说完这句后,陈玉堂大步离去。
江念烟被冷落在原地,看着手中的衣裳,狠狠咒骂:“有钱了不起啊。”
想丢出去时,双手又伸了回来。
这身衣裳的材质还是极为不错的,不愧为王府的手笔,丢了暴殄天物,本姑娘还是收着吧。
姑娘家的,衣裳少一件不如多一件,单是搁在衣柜里放着也不错。
陈玉堂倒退了回来,“衣裳不许丢,后日我姐回来,穿的体面些。”
啊,这言外之意是说她的衣裳不好看是怎的。
“呸,本姑娘爱穿什么就穿没事,你管不着。”江念烟再次看相手里的衣裳时,顿时没感觉了。
陈玉堂嘿嘿一笑,“那也无妨,只要你还在王府就行。”
江念烟被他这一番话弄的满头雾水,总觉的他不怀好意,定是有所图。
陈玉堂耸耸缉拿,随她什么想,他先回房了。
看书!
案台边的《春秋》不知是何人编撰,多是赞扬沐楚的功绩,好生无趣。
果真,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此话不假。
看了一会实在是觉得枯燥,拿出案台底下的画册,重新铺展在桌面上。
读书人上三境才能构建出小方天地,可论丹青,他不过是下三境,就能画出一方世界。
那说明他在作画上的天赋,是优于读书的。
陈玉堂此刻完全没有想到,是那支春秋笔的妙用。
他轻轻抚摸过去,金光显现,看着画中所绘,凝神,画中景象浮现在他眼前。
一挥手间,滔滔江水升空,犹如是倒挂的瀑布。再弹指间,山动,赫然是被往后移开的好些距离。
这画里,小方世界,任何事物都可随心所欲。
如若是再添上几笔呢。
画中做画。
腰间的春秋笔拿出。
留白处落笔,画中此刻也在悄然发生变化,画中所绘的山水都随着他的改动,开始移动。
又是一个新奇发现。
陈玉堂内心大为震惊,如果读书人构建的出的一方天地,将之融入到画里。
那么与敌人对战时,他可以随心所欲操控画中事物。
岂不就是无敌的存在,而且还不波及现实世界,这可比剑客厉害多了好吧。
随手画出几座山,朝人砸去,任凭谁也是承受不住的。
如此一来,那需要读书人和丹青师的境界皆是在上三境,几百年来,无人能达到。
有些难。
但未必不是不能。
这个世界,愈发是有趣了,现在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周游沐楚了,画卷上的七人,快些找到才是。
说不定会给他带来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