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令伊缓缓逼近,陈玉堂强装镇定,腰间的春秋笔已然是按捺不住。
这大堂的帘子,未尝是不可作画。
江念烟双目观察着周围环境,就在她的身旁,端的放有两柄剑,即便是被揭穿了,他敢做出出格的举动,也需好好掂量。
许令伊还在走近,忽然是下蹲整理起裤脚,待他抬头时,瞧见身前这位公主龙凤衣裳的裤腿,是不是长了些。
宫中衣裳都是经过严格定制的,绝对合身,断然不会出现裤腿还会长些的情况。
许令伊微微一笑,坐回了座位上,慢悠悠的喝起茶水。
今日这锦乡阁大门好进,出去可就难咯。
见许令伊回到了座位上,陈玉堂和江念烟几乎是同时呼出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江念烟赶紧是说道:“既然许令伊说改日再给答复,本公主也不急,这几日就在王府,什么时候想好了,过来找我就行。”
欲起身离去。
“等等。”
许令伊放下茶杯。
陈玉堂轻声道:“令伊大人还有何事?”
许令伊缓缓道:“公主殿下来锦乡阁,为何要遮住面纱,见不得真容,卑职去王府复命时,怕担心认不出殿下啊。”
秦校尉忽然是站了出来,说道:“令伊大人说的有理啊,我等不目睹公主真容,如何再找公主殿下。”
这些人,故意找茬是不是。
陈玉堂一拍桌子,怒道:“你们想干嘛,怎么,公主是想见就先的?”
许令伊微微一笑,“公主来一趟江南道不易,我们皆是仰慕不已,见一见无妨的。”
陈玉堂眼睛微眯,心中早已是涌起滔天杀意。
在沐楚公主和江南道世子身前,竟然是敢堂而皇之的威胁,真当给他一个令伊,掌管军政大权便是肆无忌惮了?
这锦乡阁内,是姓陈还是姓许?
“好,还,有本事你就掀开公主面纱看看,我就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陈玉堂气势强盛,许令伊这一会也拿不准了主意,若她真是公主,不光是王爷怪罪,朝廷都会震怒,那后果,不是他可以承担的。
“怎么样,许令伊,想清楚没有,这面纱是摘还是不摘。”陈玉堂玩味笑道,在他看眼,这人的心里防线逐渐是在被击溃。
许令伊现在是进退两难,即便是此刻放两人走了,依照陈玉堂的性子,日后肯定是要找他的麻烦。
可这位公主的裤脚,本就是不合礼制,他坚信皇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不如此刻就是干脆一些,他还有胜算。
先前还在猖狂的秦校尉瞬间是没了声,轻轻拉拉许令伊的衣袖道:“大人,要不今日就算了吧,我们改日再去王府拜见公主。”
“没出息的东西。”许令伊扯扯衣袖道。随即是看向了江念烟,“还请公主摘下面纱!”
眼看他就要上前一步。
陈玉堂赶紧是挡在江念烟身前,“许令伊,你真想死是不是?”
许令伊挺直了身板,正色道:“许某就算是死,也不容许有人假冒公主殿下。”
江念烟准备揭下面纱。
陈玉堂急忙阻拦道:“公主不可!”
“许大人,本公主这面纱摘下,在戴上就没那么容易了!”江念烟冷哼道:“可曾想明白?”
世子殿下和公主越是压迫他,许令伊越是对自己的判断更加坚信,遂拱手道:“卑职想的比谁都明白,还请公主摘下面纱。”
“好。”江念烟一只已经是放在了耳旁。
“许老不死的,你找死是不是?”陈玉堂再也是忍耐不住,看准身旁端坊着的两柄剑。
拔剑出鞘。
“我倒要看看,今日本世子要出锦乡阁,谁敢上前一步,你有种就刺死我,公主面纱不可摘!”
宋令丞瞬间是跪倒在地,“殿下三思啊。”
楚提辖和秦校尉对视一眼后,亦是齐齐跪下,“殿下切莫意气用事。”
秦校尉低声道:“令伊大人,这事依在下看,就算了吧,这天下没人敢冒充公主殿下。”
许令伊正视着陈玉堂,“老臣即便是死在殿下剑下,也要一辨公主殿下真伪,还请揭下面纱。”
未曾想这人态度这般强硬。
陈玉堂望向大堂外,陆续已经是有士卒在外把守,若是想闯出去,怕是有些难了。
江念烟一半的面纱已经是揭下,陈玉堂已经做好了随时将剑递给江念烟的准备。
剑拔弩张。
“张教谕到!”大堂一阵通报声传来。
“慢着!”只见一位白胡子须的老人缓缓走近,江念烟赶紧是带好面纱,见陈玉堂陡然间一脸轻松,应该是自己人。
“令伊大人啊,今日个这是怎么了,这么大阵势,世子殿下可还在呢,令伊是想作甚?”
张教谕一来便是兴师问罪。
许令伊冷哼一声,“张大人来是真是时候,刚是好上演一处好戏,您就过来看热闹了。”
张教谕惊奇一声,“何事?老朽一把年纪的,就爱凑点热闹。”
“那张大人来辨别辨别,你身前的这位女子,说是公主殿下,张大人可是认出?”
许令伊干脆是又坐回了椅子上,刚好是有个冤大头来接这个烫手山芋,让出去正好。
“张教谕,你掌管江南道科举礼法一事,年年需上京禀告陛下,可别告诉我,你没见过公主殿下。”
张教谕抚须一笑,“那肯定是见过的,公主前些日子入江南道,还是我去接待,当然认得。”
“嗯?”
许令伊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在张教谕耳边道:“公主真来江南道了?”
张教谕一脸凝重,“真来了。”
许令伊如遭雷击,再次看向陈玉堂时,一脸的惶恐,断断续续的问道:“那依张大人之见,这女子,不是,是殿下,是不是公主。”
张教谕瞧了江念烟一眼,又看看了陈玉堂,殿下这也太大意了,裤腿之处,很容易看出破绽。
若是他直接相认,信服力难免不够。
刹那间,江念烟腰间露出一块玉佩引起了他的注意,若是有信物在身,就方便多了。
张教谕犹豫道:“这,这,老朽也不知啊。公主来江南道时就是带着面纱,也是一身龙凤衣裳。许大人说是假扮的,不好分辨啊。”
许令伊来了精神,搓搓小手,“那依照张大人的意思,就有可能是假扮的?”
“哎,非也。”张教谕摆手道:“我曾进京面圣时,陛下曾给过公主一块玉佩,公主定然是常年佩戴在身边的,辨真假,一看玉佩便知。”
陈玉堂一抚摸额门,懊悔道:“本世子差点是忘了这事,公主,出宫时,可曾是佩戴了?”
江念烟微微一笑,“父皇给我的礼物,我焉能不带,我找找看。”
许令伊余光一撇,赫然是在江念烟的腰间,看到了一丝光亮。
是玉佩?
再想喝茶时,真拿不稳了,整条手臂都是在颤抖。
秦校尉见了,急忙是替许令伊端起茶杯。
许令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干嘛?”
“替您端茶。”
回答的还挺老实。
许令伊一声呵斥,“滚。”
张教谕轻笑一声,很快便是对江念烟行礼道:“公主找到没有?”
江念烟微微一笑,“找到了,麻烦张大人过目。”
江念烟将刻有“书院”二字的玉佩解下,递给了张教谕。张教谕接过看了一眼,赫然是“书院”二字,赶紧是将玉佩调整了一面,看了看陈玉堂。
世子殿下目不斜视。
张教谕瞬间是领会,将玉佩还给了江念烟。抖了抖衣衫,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是双膝下跪。
“臣,张经略,参见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