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淮南王府。
院落中,听着蝉鸣阵阵,陈尧沏了一壶好茶,抿了一小口后,躺在摇椅上,摇摇晃晃。
身边的颜安青拿来了好些锦绣丝绸,和二女儿陈暮雨,沐楚公主林慕儿一起挑选着那些颜色好看,交予汴梁城最盛名的布行去定制。
陈旗云擦拭着红缨枪,和云歌比试一番后,竟是出现了些剑痕迹,可把她心疼坏了。
反观云歌,青虹剑依旧寒气逼人,完好无损。
这能不生气吗。
颜安青朝陈旗云招了招手,“旗云,你也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颜色?”
陈旗云摆出一脸难色,“娘,我就不用了吧,我常年在军中,穿不着的。”
在她房间内,还有很多新衣裳。
颜安青一脸幽怨,“可你现在不是在军中,是在王府,也不是将军,是江南道的大郡主,更是一名女子。”
陈暮雨跑去缠住陈旗云手臂,拉着她起身道:“走啦姐姐,世间那有女子不喜欢新衣裳的,公主也在挑选呢,你摸摸这布料,是不是感觉很舒服。不是在军中,就好好做回郡主。”
陈旗云伸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裙子,很轻盈,也很顺滑,不免是有些心动。
她亦是一位未出嫁的女子呀,不是没有幻想着穿上锦绣裙子的一天。就怕他人笑话没有将军的风范,凭什么云歌都是穿白袍,英俊潇洒的,她要束衣着军装。
没有这个道理可言。
陈暮雨看出姐姐的心思有所动摇,说道:“赶紧走吧,再等一会,娘都要生气了。”
陈尧和元弈对视一眼,后者笑道:“这还是第一回见郡主从军后,愿意着女装了。”
陈尧点点头,脑海里浮现起陈玉堂和公孙信打斗的场景,颇为欣慰,“兴许是听说了公孙信三尺长剑皆是出鞘,我问过旗云,她自认为还没有这等能力。”
元弈笑了笑,极为舒心。
这就说明这位大郡主,肩上的担子轻松了一些啊,她可以相信世子殿下,在未来的某一天,挑起江南道的担子。
两位老人,等这一日,很久了。
“咯吱”一声,有房门推开的声音,陈玉堂缓缓朝屋外走去,经过三日的调理,伤已无大碍。
其实多亏了还是文胆的功效,替陈玉堂治疗好了内伤,比武结束后,只剩得一些外伤,恢复起来容易很多。
院子内欢声笑语不停,陈玉堂笑了笑,许久没见王府一家人都聚齐了。
颜安青见到她,问道:“江姑娘呢,怎么没见她一起出来,她悉心照料你多日,喊她来也选选喜欢的颜色。”
“来了。”江念烟蹦跶的从屋内跑出,手里还拿着医书。陈玉堂急忙是搀扶住,小声道:“你后背还有伤呢,跑慢些。”
岂料江念烟一把甩开他的手臂,“本姑娘习剑之人,可没殿下想的那般脆弱,不信我还可以练剑呢。”
她刚是拔出腰间女子剑,挥舞了会,便是感觉一阵酸痛,“滋”的一声,公孙信那一拳还真挺重呢。
“不练了,不练了,在王爷和王妃面前献丑干什么。”
瞬间是引的一阵欢笑,林慕儿也跟着笑了几声,走去江念烟面前。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皆是转过头去。
陈玉堂把公主喊来,不知人家多高兴,结果来了就是要圆他曾经撒过的谎,这人家能高兴嘛。
这三日,没在王府闹腾都是王府的幸运了。
更何况,公主的心思还远不止此。
有一年在沐楚天子面前,说是要嫁给陈玉堂,在皇宫大闹脾气,不知摔坏了多少名贵物件。
那位天子接连几日没上朝。
陈尧赶紧是派人去京,送上了一封书信,大抵是告诉天子陈玉堂是多么纨绔,不务正业,千万别同意陈玉堂去京当个驸马爷。
圣旨一下,可就麻烦了。
这事是罕见的沐楚天子和淮南王陈尧达成共识,皆不愿陈玉堂去京。
一位是担心日后无法对江南道下手。
一位是担心陈玉堂去了便如同质子,江南道不姓陈啊。
最后王公大臣的极力劝阻下,此事才作罢,不知是有多上了年纪的老臣去公主府劝说,胡须都被拔掉了好几根。
林慕儿问道:“未来的世子妃?”
陈玉堂眼瞧着公主就要动怒,刚欲是解释时,被江念烟推来。险些是摔倒在地。
这女人不是剑都拿不动了,怎么还有力气的。
江念烟“哼”的一声,“不是,他可没这么好的福气,想娶我,他还远不够格。”
林慕儿只觉得她是气话,故意说道:“那这样说,你们还未曾有婚约,那本公主还有机会。”
可知晓江念烟真实身份三人,颜安青,陈尧,元弈皆是感慨,单凭陈玉堂一个世子身份,确实还不够格。
想找东海神州的书院提亲,读书人上三境只是门槛。
“当然。”江念烟笑意盈然的看向陈玉堂,看不出嘛,这家伙还挺抢手的。
“那就行了。”林慕儿嘻嘻一笑,跑出颜安青身边道:“颜伯母,那我还可以有机会喊您‘娘’的吧。”
说道着,林慕儿俏脸一红,这么多人看着呢,她都不好意思了。
颜安青轻轻一笑,“只要是私下里,不被你那位天子父皇听到,都可以这么喊。”
林慕儿点点头,颜安青早就是认她为了“干女儿”,生她的娘亲死的早。宫里的皇后只是将她抚养大的姨母,并无多少爱意,若不是父皇宠爱她,兴许好脸色都没有的。
林慕儿反倒是和颜安青走的近些,几乎每年,都是进京一趟,代陈尧向天子述说政绩,自然也会去公主府看一看。
慢慢就熟悉起来了,甚至私下里,认了公主为“干女儿”,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陈玉堂让她离京,就为了一件小事,她还要掂量掂量呢。
好歹是一国公主,还是当今最为鼎盛王朝的公主,面子这么不值钱的啊。
陈玉堂揉揉胸口,还是有些疼的,他缓缓走向江念烟身边,“你也去选几个喜欢的颜色,出汴梁时,正好带着。”
江念烟轻“嗯”一声,走下台阶,半蹲在了颜安青身旁,陈暮雨让出一个位置。颜安青握紧了江念烟的小手,“受苦了,姑娘。”
江念烟摇摇头,“王妃不用担心,我是一名大夫,这点小伤,很快就可以治好的。”
颜安青递去颜色各异的绸缎,“挑几个喜欢的?”
江念烟指了指青色,还有一些与青色相近的,“就这些了吧。”
“好,好,我知道了,姑娘喜欢青色的。”颜安青转过头去,“陈玉堂,听到了吧,江姑娘喜欢青色,记牢些。”
陈玉堂应声道:“知道了。”
难怪她总是一身青衣。
他走到云歌身边,拍拍肩膀,“不错啊,赢了我姐,这几日她对你态度如何,有没有好转?”
云歌耸耸肩,“反而是比以前更坏了。以前还能搭上一两句话的,现在压根是不带搭理的。”
这不应该啊。
陈玉堂思索着,云歌这榆木脑袋,不会是将赢了他姐一事常挂在嘴边吧。
云歌疑惑道:“难道不对吗?”
陈玉堂一愣。
这傻小子不会真的这么干的吧,他叹了口气,扶扶额头,“你难道不知道,我姐输给你是有意为之,她最后的一枪,明显是留手了的。”
云歌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摇摇头,表示不相信,可越像越迷糊,一个踏入第四境许久的武夫,真的是他初入第四境就可以打过的?
但是郡主为何要如此啊。
先前输了那么多次,不曾留手,偏偏这一次就让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