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徐欣的告身便下来了,张璟直接差人送到了徐家,同时送去的还有张璟的赠礼,一柄绣春刀。
后世提到锦衣卫,就是飞鱼服、绣春刀,这其实算是一种符号化的刻板印象。不论是飞鱼服、还是绣春刀,都不是普通军官、士卒能用的。
先说飞鱼服,飞鱼服是仅次于蟒袍的二品赐服,除了一些礼仪活动,参与的锦衣卫、内官可以在这个特定的时刻穿着之外,便只有皇帝赏赐了,除非是有大功的高级官员,否则皇帝一般不会赏赐飞鱼服的,斗牛服、麒麟服是摆设吗?
再说绣春刀,绣春刀是仪刀,高级武臣、不仅限于锦衣卫以及皇帝的仪仗护卫皆可佩戴,低级官员和普通士卒是没有资格佩戴的
张璟送给徐欣绣春刀,既是一种祝贺,又何尝不是一种期望呢,当然是期望徐欣有真才实学,能够步步高升。
对于徐欣,张璟还是比较满意的,文武之争、阁部之争以及太子之争,当下国朝存在的几个大问题、大隐患,都让他给点出来了。
单说这份目光,就比大多数官员都厉害了,这说明,至少在谋划上,徐欣是合格的,甚至是有一定的战略眼光的。尽管说不排除又是一个赵括的可能,成色究竟如何,试试就知道了。
如果真的有才干,张璟肯定会把他从经历司调回身边,而经历司的经历,既是对对方投靠自己的一份好处,也是对对方的一个考验,就看徐欣能不能接住了。
经历司别看没几个人,但都是些老油条,能把各种公文玩出各种花活儿来的老油子,徐欣如果能够压服那些人,短时间内把经历司理顺,这便说明,此人不但有一定的战略眼光,处理政务的能力也是可圈可点的。
既然如此,这样的人才还不赶紧收入囊中,在等什么呢?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徐欣绝非孤身一人的,他是举人,同年中有高中的,也有如他一般,止步于举人的,还有很多是连举人都未曾考中的,这是多少人,多庞大的人脉关系?
这还不止,大家都是读书人,这些年徐欣在京师可是结识了很多人,什么往科的,什么不第的,什么无意功名的,人脉关系庞大到常人无法想象!
一旦他真心投效张璟,这么庞大的人脉关系,便立即可以为张璟所用了,到时候,张璟还需要发愁手里没人用吗?
徐欣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仍然愿意为张璟所用,足以见得这些科举无望的读书人对仕途的渴望。读书人们一旦科举不第,进入仕途的选择便非常小了,州府县学的教谕是最好的选择,但教谕一般都选择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担任,何谓德高望重?年级是比较重要的一条评价标准。
科举取士总是有其局限性的,根本无法把所有的人才都选出来,能够通过科举而走入仕途的毕竟是少数,太多的士人无法通过残酷的科举选拔,无法成为进士就当不了官,怎么办?
成为某些大员的幕僚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们对此并不排斥。
如徐欣这样的,一举成为朝廷的从七品官员,还是很少的,虽然是武臣,那也是朝廷命官,对于苦寻求仕之门的人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有些人当了一辈子的官,也不过是个七品、从七品,而徐欣的起点就是从七品,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恭喜子悦。”徐欣的好友,京师人王平正在徐家,他与徐欣一样,也是屡试不第,听闻好友进了锦衣卫,心思也跟着活泛了,他家庭条件虽然不错,但京师居,大不易,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总不能坐吃山空。
锦衣卫怎么了,现在的读书人还没有到视武臣如畏途的地步,况且即便是武臣,如果真有作为,那也不错呀,几十年后的王文成不就以文官封伯,总督地方军政么。
“伯舒兄岂有意乎?”二人相交莫逆,说话自然也是直来直去,若是彼此间不熟,即便双方都有意,也得东拉西扯的客套一大堆之后,才能进入正题,没办法,就是这么讲究。
王平还是十分动心的,即便给不了自己一个从七品的经历司经历,能进入锦衣卫也是不错的,起码是个进身之阶,就代表着未来有了无限可能。
“那便有劳子悦了,”王平也不跟好友客套,“京师居也不易,五柳先生人人景仰,但那五斗米,亦可解燃眉之急。”
“明日小弟问过指挥,再给兄长答复。”徐欣爽快的应了。
第二天一早,徐欣穿着刚刚置办好的从七品官服,腰跨张璟送给他的绣春刀,骑着一匹健马,来到了锦衣卫衙门,报上名号后,皂吏领着他去了经历司。
经历司的四名直厅已经在里面等候了,徐欣可是张璟亲自任命的经历司经历,他们几个直厅之前就算有点小心思,这会也不敢表现出来,老老实实的当孙子。
“把所有未处理之公文取来,某要过目。”徐欣清楚张璟让自己来是干嘛的,跟几个直厅文书寒暄了互相认识了之后,便开始处理公务。
一一查看了一番后,徐欣倒也未曾发现什么明显的漏洞,至于某处笔误之类的,还真没办法追究,就算不是笔误,对方一口咬定是笔误,能怎么办?
徒增纷扰罢了。
“公文往来,乃是大事,代表本卫颜面,为何错漏频出?”徐欣将几份有错误的公文放在桌子一角,“拿回去修改。”
四名直厅文书默默的拿回自己的文书,灰溜溜的回到座位上修改。
徐欣接着说道:“指挥体恤我等,并未以制度约束我等,然我等却不能恃宠而骄,当严格要求自己,今日某定个规矩,往后公文凡有错漏者,罚钱十文。”
几名直厅闻言,心中自是大骂徐欣多事,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徐欣是他们的上司,只要不是乱命,他们就得老老实实的听着。
“遵命,”几人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请经历放心,我等定引以为戒,以后绝不出错。”